崔嵬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满是血污的铠甲,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脑后,小声道:“实在抱歉。”
“将军久在军中,不拘小节,本王已经习惯了。”严璟微挑眉,“将军也不必介怀。”
崔嵬想起先前的一些事情,才发现自己在严璟面前不拘小节的次数好像确实不少,不由也笑了起来,抓了抓头发,背过身去开始解身上的铠甲。
二人都不再说话,帐中立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铠甲的轻响,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烦躁。严璟歪坐在桌前,目光一直看着崔嵬,他其实有些想问问这人今日失信于自己到底是去忙了些什么,又怎么带着这一身的狼藉回来?
但,他又忍不住会觉得,他与崔嵬之间还没到那么熟的份上,这种搞不好就涉及军务的事情,自己还是莫要问的好。
崔嵬动作很熟练,很快就脱掉了碍事的甲胄,仅穿着一身白色小袖袍衫,只是这袍衫之上,也难免沾染了血迹,崔嵬心中略一思量,想着这一身对于严璟来说,大概也是既碍眼又可怖,稍一犹豫,便将这袍衫也一并脱掉,只着一件中衣。
脱掉之后,又忍不住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见这中衣之上没有血迹,才松了口气,转身去翻找新的外袍。
严璟一直观察着崔嵬,将他每个举动,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全都收入眼中。他回想起自己先前对这少年先入为主的印象,总觉得既是崔家的人,又在几件事上反差极大,变脸颇快,便觉得他必是城府极深之人,一言一行自有其目的。
或许是因为那一日在那个小村子里被这少年所震撼,让严璟可以试着慢慢地抛弃过往的偏见来看待这少年,这才逐渐发现,岂止不见其心机,有时候,崔嵬在日常的言谈举止之中还有着无法掩藏的孩子气——诚挚而坦率,又满怀着严璟无法企及的热忱。
“将军,热水烧好了。”
崔嵬正蹲在木箱前找衣服,闻言头都没回:“放在帐外吧。”
严璟瞧了他一眼,唇畔勾笑,干脆起身来到帐门前,掀开帐门:“给我吧。”
那提着热水的士兵愣了愣,才将手里的水壶递了过去。严璟神态自若地接了水壶,还不忘说了一句“劳烦”,才回手放下了帐门。
崔嵬总算找了一件黑色的袍衫出来,回过身看见严璟手里提着水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实在抱歉,还劳殿下亲自动手。”
“我还不至于连壶水都拎不动。”严璟道,“先前不见侯爷是如此客套之人,今日又为何如此?”
崔嵬手里拿着那袍衫,还没穿到身上,闻言回道:“今日毕竟是在我营中,殿下便是贵客,如此怠慢自然是我的不是。”
“贵客?”严璟低声重复,声音里带了那么一点笑意,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水壶,又看了看崔嵬那张还没来得及洗的脸,转过身将壶里的热水直接倒进了一旁的水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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