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取笑陆慈在岳丈跟前像孙子的时候,但笑完兄弟,往往谢枝山亦能与之共情。
毕竟在舅兄跟前,他也得矮三分。
再有,就是与新帝相关的,后宫的事。
新帝即位,后宫空无一人。这样当口,哪家有未嫁女儿的都想塞进去,袁家也不能免俗。
袁逐玉初时扭扭捏捏的并不怎么情愿,又说自己比新帝大几岁,跟个年纪小的男人不一定合得来。
袁大人和袁夫人急得眉毛跳舞,司滢则借哥哥的耳报神,趁新帝去长公主府的那日,带着袁逐玉出街。
离不远的地方,马车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猫着,见到了新帝的模样。
十六的少年郎,有如还在抽条的柳枝,他穿着素而无纹的行衣,因在寺中修行过,目光如水,且行止不急不缓。
与人说话时,仿佛能听到他语速有多慢。身上的那份静,令他哪怕处于马嚣人声当中,整个人还是现世安稳的姿态。
天宇静阔,像能破空的青烟似的。
过后,司滢把谢枝山的意思转告袁逐玉:“其实你要真不想,咱们谁也不会真逼着你,但出家当姑子这种话还是想清楚些,总挂在口头上,姑母姑丈听了也难受。”
兴许是瞧上了人,兴许是听进了话,总之见天嚷嚷着要出家当姑子的袁逐玉,最终也成了采女中的一员。
不知谢枝山背地怎样使的劲,皇后的位置,最终落到了袁逐玉的头上。
还有一样为人所关注的,便是太后了。
躺半个多月,太后虽然醒了,但喉咙烧哑掉,人也成了偏瘫。
偏瘫不算太严重,只她虽然能动,但步态很不稳,右腿走一步划半个圈,让人看了很不落忍。
新帝听从太医提议,将其送去嵊城的行宫静养。
起驾那日,司滢陪着婆母去送行。
太后半躺在金玉攒尖的行辇之中,两眼直直看着胞妹。
谢母倒是坦然,替她理领子擦脸:“去吧,好好养着,看看花看看鸟,下半辈子安安静静地过。百年之后,你做的事我不会与爹娘提起,倘使你比我先走,投胎的时候咱们都记住了,别再当亲姊妹。”
锥心刺血般,太后动了动嘴皮子,眼里流下一行泪来。
那天回到府里,司滢没再跟着婆母去正院,自己一个人默默回了陶生居。
等晚上谢枝山回来,她枕着他的肚子,把白日里的事说了。
本以为谢枝山会跟着难过,或说些慨叹的话,哪知人家挺了挺身腰:“别想借机偷懒。”
司滢被颠得差点滚下去,连忙捶了他两下,没好气地凶他:“偷什么懒?睡觉!”
谢枝山压住她的肩:“昨晚上我也帮娘子了,今晚,不该娘子回报我么?”他手指兰花尖似的,忽又往下游:“还是说……昨夜里我没伺候到位?”
这模样活像个无赖,司滢啐他:“我头回见你,你不是这样的。”
谢枝山点点头,兜着她坐起来:“可我头回见你,就知道你是哪样的。”
这倒让司滢奇了:“我是哪样的?”
谢枝山把她转了个向,膝上支着她的腿弯。
什么样的?胆大的,气人的,以及……没能跑脱的。
他曾死而有憾,然而上天垂怜,许他重活一世,且抓住了这个没心肝的。
既然如此,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司滢惊觉这厮别有目的时,一张白壁无暇的脸已经从后面欺近来:“娘子当初瞧中我,不就是图我的脸?”他循循善诱,又振振有词:“美貌单薄,要想长久得娘子的疼爱,必要勤修苦练,况且……孩儿该是已经等急了。”
司滢眼睛在他袖口打转:“哪来的孩儿?你又发胎梦了?”
谢枝山伸手摸她的肚子,羞涩地笑:“其实我掐算过了,最迟明年年底,孩儿便能抱到手。”
司滢抓住他的手,复又放开,晕着脸低啐了声:“老贼。”
初见时,她当他是尊楼作养出的世家公子,清逸有如谪仙,哪知越接近,越要惊脱人的下巴。
天菩萨,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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