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许子芩睡意全消,瞥了眼右边空荡的位置,没心情听他胡扯。
“你不担心啊?”表哥一巴掌拍在他睡蔫了的语文书上,“你知道黄北子巷嘛?就和外面小吃街连起来的,拐个弯就是,来的路上都拉了警戒线,警察来了一茬又一茬,八成是刑事案件。”
他表哥平生一大乐趣就是对着单纯无辜的小表弟孔雀开屏,把他从街头巷尾长舌妇,老大妈那收集到的情报和他吹嘘,似乎也就能从这胡天海地里找到成绩被碾压的自尊。
还有十分钟打铃,许子芩是语文课代表,根据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大牙的喜好,每周上课前要给她送一篇新书推荐,课上念给同学们涨知识。
这周他推荐的是余华的《文城》。
当然,还有必要的开投影仪,准备课件。
“我靠!同学们,重磅消息!”刘申呼哧粗气从学委薛西手里抢了脉动灌了一口,“你们知道我们班新转来那个育才的吗?”
“废话!”大嘴巴费劲一本书飞他头上,“昨儿王子芥给那位挪位子哭得跟失恋似的,你丫不是在打哈哈吗?”
“滚!”刘申顺手把书一扔,那书中途拐了弯,往许子芩头上落,被小少爷大手一劈,飞回去了,“我刚去清点咱们班桶装水,你猜我看到什么?”
见大家作鸟兽散,没有半点好奇的意思,刘申才不卖关子:“我看到育才那个混混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后脚就来了好几个冷面警察,手上又是录音笔又是笔记本的,那阵仗跟审犯人似的。”
刘申故作神秘:“而且!我听说那混混家里就住黄北子巷,离案发现场不到五十米。我听隔壁三班黄莺音说,她当晚在学校附近上培训班,亲眼看见那混混手上拿着舔血的刀子呢!”
“真的假的?我靠!那混混真杀人了?够牛逼啊!”
“警察都找上门了,能有假吗?”
“那不是得送少管所?还敢进咱们班吗?”
这消息本来虚虚实实的,但第一节 课去了二十分钟老师还没人影,脑补联系警察审案,教室里捕风捉影的传闻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许子芩就听见后面他那便宜表哥和班花黄丹扯皮:“那小混混现在已经被押进监狱了,大牙在录口供呢,一时半会地回不来。”
许子芩:……
黄莺音的话能信,公鸡都能下蛋。
许子芩上学期和三班黄莺音去市里参加书画大赛,那位大神就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你知道吗?霍金说其实秦始皇没死。”
许子芩:……
“是因为被关在皇陵里出不来,《拾遗记》里说秦始皇渡东海从陨石里提取出了相关成分,制成长生不老药。”
许子芩天马行空的思绪被课检的主任一嗓子收了回来:“厕所那头就听见你们班叽叽喳喳的,要翻天啊?你们班主任大……凌老师在处理新生入学,耽误了些时间,你们先自习!”
主任一扭头,地中海造型被尽收眼底。
大家憋笑不语,只有许子芩表哥没顶住,笑岔了气。
“王子芥,你瞅瞅你正前方的表弟,人比你小三天,怎么就能一个全班第一,一个倒数第一呢?你家基因怎么从你这就变隐性了?”
好不容易憋的笑被这一话轻飘飘地一戳,顿时一个惊起一片,全班笑得前仰后合。
“主任!”王子芥仰头,“那新转来的混……育才的学生是不是和命案有关?”
他算是有眼力劲,不能搞学校歧视,把「混混」两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回就变成二班目光灼灼地盯着主任了。这帮学生消息传得满天飞,瞒是瞒不住,但这事又不假,他只能敷衍地点头。
警车停在校门口本就人心惶惶,加上命案现场和学校一街之隔,这件事压是压不下去了,但警察还在调查,作为校领导又不能胡言乱语,扰乱视听,地中海只能甩下一句「安静」,就仓皇没了行迹。
高二二班彻底炸锅了。
不说话,那岂不是代表了默认?
况且学校之前就有过为了名誉把打架斗殴压下去的先例,这回可是凶杀案,一旦坐实是实验三中的学生,那以后哪个瞎了眼不要命的初中毕业班敢报考三中?
周围热议四起,什么少年杀人犯,一直没侦破的无头女尸案全都一股脑地扣在小混混头上,就连小少爷这等头脑健全,有正常认知能力的学霸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葬礼连他爹的棺材都敢掀,听王之之说还折过人一条腿,从小混到大的流氓捅刀子怎么就不可能?
清晨微弱的光从百叶窗里零星散下几束,窗外风吹得樟树叶荡来荡去,直到一个清瘦的身影立在他右侧时,他流转的目光猛地收敛了。
拉长的骨架把少年人的体型修得瘦削但有力量,手指骨节分明,手腕上套了个铜环,像是刻着什么符咒镇压煞气。
坐下时,一绺风扑了过去,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现在警方审嫌疑人都这么火速?他不自觉地侧头盯着他看了几眼,越发觉得这人身上有降不住的戾气。
就像是天生的杀人犯。
对了,这股熟悉的气息就是电影里的变态杀人魔。
「杀人魔」同学和他眼神一觑,自己瞬间被秒杀,气场全无,只得悻悻然缩回脖子,目光回转低头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