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萧胤棠谢恩,从地上起来,恭敬退后,待要出殿,忽被萧列叫住。

“跪下!”

萧胤棠心跳飞快,急忙又跪了下去。

“你听清楚了,朕能立你为太子,便也能废了你的太子之位!此下不为例。若下回再有失德之举,不必言官弹劾,朕这里,也绝不会轻饶于你!”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如一把冰冷利剑,贯刺人心。

……

第二天,消息便传开了。

昨夜太子妃当众癫狂的原因找到了,竟是先前暴病死了的那个曹氏,因嫉恨太子妃,生前就对她行了巫蛊之咒,这才有了昨夜一幕,人证物证俱在,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太子妃既是被人行了巫蛊,昨夜那些胡言乱语,自然全是失心疯后的妄诞不稽之言,若有人私下再拿去传议,一概以乱惑扰滋之罪加以惩处。

皇帝派人去了朱国公府,安慰昨夜被掐住脖子险些别过了气的老夫人,曹家上下,如履薄冰,无不战战兢兢,曹氏之父跪在皇宫大殿之外,痛哭流涕,把头磕的破出了血,最后晕倒在地,皇帝让太医给他瞧了,说,念在曹家是武定旧臣,功勋卓著,曹家人对此事也分毫不知,故只夺去曹氏身后名衔,棺柩迁出皇陵,命曹家自行安葬,另外一概不予追究。曹家感恩戴德,领旨行事。

接下来,太子妃再没露面,据说受那巫蛊之害,患了一场大病,如今一直在调养身体,待好转之后,再重履太子妃之责。

嘉芙在家,陆陆续续听到了这些消息,竟都被裴右安给料中了。

第57章

太子关乎国体。这事虽然闹的有点难看,但就算是真的,充其量也就证明太子性情暴虐,私德有亏,而这些都是虚的东西,只要善加引导,便有洗心革面的可能。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如同大同世界,天下为公一样,只是古来圣贤的一种理想罢了,哪怕杀了侧妃,也远未触及帝王那条不可容忍的底线,且皇帝新登基不久,一切朝局,无不求稳,寄希望于皇帝会因此便真的动了太子,这不大可能。

他正需要一张可以将这件事揭过的梯子,现在梯子递了过来,他也就接了。至于是真是假,信还是不信,反倒都是其次了。

这些都是事后的一天晚上,嘉芙跟去书房伴读之时,裴右安解释给她听的。

嘉芙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她原本颇为自己那晚上的一时冲动之举感到后悔,但听他的口吻,反正她那天晚上干的事,不叫坏事。

最后他将她抱坐到膝上,对她说,之前是他过于疏忽了,以致于让她险些出事,他向嘉芙保证,说往后一定会加倍小心,再不会叫她遇到像前次那样的凶险之事。

有他在,嘉芙真的很是安心,除了点头,几乎什么都不用多想。

她辛辛苦苦连逼带骗,终于让他娶了自己的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株参天大树,替她遮风挡雨。

……

过了两日,嘉芙哥哥甄耀庭到了京城。

小半年不见,哥哥言行举止之间,虽还是偶可见从前的一点稚影,但比早先,已经不知稳重了多少,人也黑瘦了些,当时兄妹碰面,无比欢喜,嘉芙在家中一直留到傍晚,裴右安从宫里出来便过来了,留下一道吃了晚饭,才接嘉芙回了府,次日,孟氏领了儿子登门来拜望长辈,磕头过后,老夫人说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多的避嫌,留甄耀庭在跟前一道说话。老夫人问及了甄耀庭的婚事,得知前头因耽误了,如今一时还无合适的人家,道:“孩子年纪也不算大,婚事关乎终身,最是急不得的,慢慢寻访,合适才最要紧。”

孟氏不住地点头:“我也这么想的。耀庭打小顽皮,又不服我管,我从前就想着,将来媳妇,最要紧的便是知事稳重,好帮我一把。”

说这话时,嘉芙留意到哥哥,转头看了眼身后门帘子的方向,想是在找玉珠,见那里不过立了两个小丫头,不见她露面,目露怏怏之色。

再叙话片刻,老夫人听的孟氏说不日便预备回泉州了,道:“倘若不急着回,何妨再多留些时日。再过些天,便是我二孙的婚事,都是亲戚,一道过来热闹热闹,吃了喜酒再回。”

孟氏听到裴修祉终于也要成亲了,心下终于松了口气,问了声女方,满口应承下来,转头对儿子笑道:“这样再好不过了。咱们娘儿俩且再留些时日吧。”

甄耀庭正舍不得就这么回去了,正中下怀,欣喜应下。

裴老夫人的身体,前几年间,迅速衰老下去,也就这小半年间,精神才回好了些,但底子毕竟是掏空了,坐了半晌,渐渐面露乏色,孟氏怕扰了她休息,便起身告辞。

老夫人便朝外唤了一声玉珠,玉珠挑帘入内,听得孟氏母子要走了,叫自己代为送人,笑着应下,引了孟氏和甄耀庭出去。嘉芙也随了同行。

这趟过来,孟氏不放心,私下早再三地提点过儿子,命他再不可像去年那样做出那种私下堵人的事,免得再给妹妹丢脸。甄耀庭答应了。果然今日从头到尾,除了中间听到老夫人和孟氏提及自己婚事之时回头找了几眼之外,举止毫无失礼之处,只是出来后,扶着母亲上了马车,要走了,心里不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

玉珠撇过了脸。

嘉芙看在眼里,不禁有些遗憾。

哥哥对玉珠,竟真是上了心,过去这么久了,这趟进京,昨天兄妹见面,她临走前,他还特意悄悄向她打听玉珠的近况,听到她没配人,松了口气。

裴家每年都会放一次丫头,今年也快到时候了,府里一些到了年纪的丫头,陆陆续续都有了着落,或者配人,或者出府。独玉珠,已是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姑娘,瞧着还没半点打算。恰就前几日,嘉芙来老夫人这边的时候,还听老夫人问过玉珠,说要是有想法,尽管说出来。玉珠当时脸有点红,飞快瞧了眼嘉芙,摇头说并无想法,仍只愿一辈子伺候老夫人。老夫人当时笑着叹了口气,说,自己不知道哪天就走了,她伺候自己这么多年了,不好再耽误下去。

嘉芙想起那日和她一同坐车从白鹤观回来时,她一反常态地沉默,神色间略见感伤。想是那女冠子的身世,引出了她对自己幼年遭遇的回忆。

嘉芙原本想着,玉珠若对哥哥也有心,不如自己厚着脸皮,去老夫人那里说说。母亲一向就喜欢玉珠,只会赞成,再凭了老夫人的抬举,祖母那里,想必也不好拗着不松口。

若哥哥能娶玉珠为妻,往后家中内外,才算真的可以放了心。

只是看玉珠这一路出来,只和母亲以及自己说话,竟没看自己哥哥一眼,完全无心的样子。

她若无心,哥哥剃头担子一头热,也是无济于事,自己更不好贸然开这个口,免得有迫人之嫌。

只怪哥哥从前太过孟浪,从前给她留下了糟糕印象。

嘉芙只得打消掉了念头。

很快,裴家上下,都为裴修祉的婚事忙碌了起来。因娶的继室,那周娇娥从前也曾订过一次亲,后来据说两边八字不合,退了亲事,在家留了两年了,如今两边都想着早些将婚事办了,一应礼节顺风顺水,不久,裴修祉便成了亲。

裴老夫人对裴修祉的这桩亲事,显得格外的上心,不顾自己精力不济,不但常常亲自过问,还出了一大笔的钱,用以补贴操办孙子的婚事。

裴修祉犯事之后,不但丢了爵位,连同先前的上奋威都尉一职也一并给免了,如今便是一个白身。他要成婚了,裴右安替他在皇帝面前请到了个荫恩,入幼官舍人营,得了个带刀散骑舍人的官职。

舍人营隶属于京营五军营下。这官职虽然没法和国公爵位相比,但能入营的,无不是公、侯、伯之勋卫子弟,好好历练个一两年,只要有本事,很快便能出人头地,一向是僧多粥少,许多世家子弟想入也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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