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目前多是在暗中进行,但也有明面上装作是巧合一般的试探——譬如刚才那个想强抢民女的小官,便是魏梁手底下一枚棋子。
……但是这一半理由,孟珩却知道他暂时不必说给盛卿卿知道。
“伤重的不是腿。”于是孟珩轻描淡写地说,“是腰。”
盛卿卿想了想,蹙眉不解道,“和腿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伤筋动骨?”
孟珩:“……”他喝茶的动作一顿,竟不知该怎么给看起来是真没听懂的盛卿卿解释这个问题。
虽然就都是骨头,但腿伤易治,摔断的腰可就难救回来了。更何况,男人断了腰,那和断子绝孙也没什么差别了。
但断子绝孙这四个字,孟珩怎么可能在盛卿卿面前说得出口?
就在孟珩皱眉思索时,楼道口传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声。
孟珩冷冷地看了过去,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几个脑袋立刻你推我我挤你地缩了下去。
盛卿卿似有所察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孟珩趁这短暂的空隙思考了一下,简单地道,“腰伤难治,多半好不了,一生都会被拖累。”
盛卿卿了然地点了头,“那确实魏家得头疼上一阵子。”
将这个棘手问题混了过去的孟珩暗自擦了把汗。
他这时候才快速地算了算盛卿卿家人去世的年岁,突然不太确定盛卿卿究竟是不是和她的同龄人一样,知道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事情了。
孟云烟走时,很有可能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教当时还不大的盛卿卿。
得了孟珩的确切消息,盛卿卿便将魏家的紧要程度暂时往后按了按,道,“对了,刚才下面那对母女——”
“我让人送他们回家,留了些钱和米,亲戚私自收下的聘礼也尽数退回。”
盛卿卿顺口半开玩笑道,“照话本里说的,这时候姑娘家该感动得以身相许了。”
闻言,孟珩把玩杯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双肘都放在桌上,朝盛卿卿笑了一下,冷厉锋锐的眉宇舒展软化开来,“她还没开窍。”
盛卿卿怔忡一下,寻思自己上一次看见孟珩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后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慌乱的惊呼,瞬间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出那是闻茵的叫声,盛卿卿飞快转头过去,正好看见闻茵手足无措地站在二楼楼道口下面几级的地方,瞠目结舌地指着楼下道,“盛姐姐,卫封摔下去了。”
盛卿卿:“……”她起身快步朝闻茵走去,竟瞧见先前说有地方要去的孟娉婷和方竟都还在。
闻茵不安地靠到盛卿卿身旁牵她的手,“盛姐姐,卫封他……”
盛卿卿露出笑容先安抚了年纪最小的闻茵,“没事,你在这儿陪二姐姐等着,我下去看看卫封。”
她说罢,轻轻抚了一下闻茵额际的碎发,又同孟娉婷交换了个眼神,才提了裙摆往下走去。
卫封是一路摔到一楼的,这会儿正蜷在楼梯底下,身旁围了不少人。
盛卿卿率先看见他还在地上龇牙咧嘴,心中好歹松了口气:至少没摔晕过去。
“卫封?”她边上前边唤道。
卫封一个激灵转脸过来,“盛姑娘?”
他应声的同时撑着地面就想坐起来,盛卿卿赶紧摆手让他别动,“等等。”
卫封起来了一半,犹犹豫豫地卡在半空中,“我没事,摔下来时将自己护得好好的。”
盛卿卿蹲到卫封身旁,快速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倒是没看见什么外伤,“我去找人叫大夫来看看你的伤势。”
卫封心中一暖,正要开口说话,另个高大身影就盖到了他头顶上,叫他下意识一个寒颤闭了嘴,抬头看向了悄无声息走来的孟珩。
孟珩扫了卫封一眼,弯腰两手轻松地就将蹲在他身旁的盛卿卿捏着腰抱了起来放到一边去了。
别说卫封,盛卿卿自己都吓了一跳,跟个娃娃似的被摆到了卫封脚那头的位置。
孟珩转而蹲了下去,他深深看了卫封一眼,伸手在他后腰靠近肩胛骨的地方按了一下。
卫封一个没忍住嗷了一嗓子,下意识从地上蹦了起来。
孟珩收了手,表情岿然不动地转头对盛卿卿道,“他没事。”
盛卿卿还是第一次见验伤比摔伤更凶残的手法,哭笑不得地道,“没事就好……卫封,站得起来吗?”
卫封龇牙咧嘴,不敢摇头,拽着楼梯的扶栏艰难地站了起来。
见他果真能站得直,盛卿卿也松了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刚才卫封四人在楼道上想干什么、又怎么摔了的,总归人没事就好,“怎么说也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是快回府去唤了府医仔细看诊一番,别落了病根。”
卫封不舍道,“可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盛姑娘?”
闻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下来,她在孟珩面前胆小得很,听见卫封这话面色大变,快步冲到卫封身旁拉着他就往外扯,“别说有的没的了,盛姐姐又跑不了,你赶紧回家看看腿摔断了没有!”
孟珩看着闻茵卫封一前一后地离开,目光在闻茵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闻茵临到最后还偷偷地想回头瞄,正好撞上孟珩的视线,吓得飞快转脸,差点带着卫封一起摔跤。
盛卿卿无奈道,“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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