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庙那夜,她听到那土匪头子下令要找到他们……林轻染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躺不住坐了起来。
她走到窗子前,轻手轻脚地隙开一条缝,探着脸往庭中张望。
莫辞从外面进来,才绕过萧墙,便敏锐的觉察到有人正躲在暗处注视着他。
林轻染还在犹豫不决,莫辞已经转过身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林轻染一惊,她不过是将窗子开了一道缝,这样都能发现?这些土匪怎么一个个的警惕性都如此高。
忿然之下,她索性将窗子全部打开,虽说心下仍有些怯惧,但相比起那土匪头子,其他人倒也没那么让她害怕,而且这个人几次都对她表现出同情,或许能从他这里打探到什么。
林轻染捏了捏手心,定下心神,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莫辞面上略显诧异,走上前道:“林姑娘。”
“我……”林轻染很快垂下眼,显得十分无助,“你说有事可以找你。”
莫辞只点了点头,务必让自己少说话。
林轻染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借口,犹豫之下捂着自己胀鼓鼓的肚子,艰难道:“你能给我送些吃的来吗?”
莫辞见她说话都是虚弱无力的模样,还以为她是饿了很久又不敢说,赶紧去端来吃的。
林轻染看着眼前满当当的吃食,一阵欲哭无泪,磨磨蹭蹭地拿起筷子又放下,抬眸朝莫辞感激一笑,“谢谢你。”
莫辞可不敢承她的谢,不冷不热地说,“姑娘慢用,我先出去了。”
“等等。”林轻染急忙叫住他。
莫辞不得不停下来,“姑娘还有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在哪里。”他们从破庙离开后整整赶了一夜的路,她现在连自己在身在何处也都不知道。
林轻染紧紧捏着自己的指尖,眉眼间尽是不安,“你不用担心我逃跑,我只是很害怕。”
莫辞语气生硬,“江都。”
林轻染垂下眼睫思忖,江都与上元是两个方向,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她咬了咬唇,紧盯着莫辞道:“你们已经抓了我,可不可以放过我的护卫。”
莫辞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他们又不是真的土匪,那两个下人早就随着去林府送信的人一同回去了。
可他又不敢擅作主张将事情说出来,难保世子不会收拾他。
林轻染铺捉到他神色中的不对劲,试探道:“你们没有找到他们。”
莫辞干脆顺着她的猜测,佯装出被说中的恼怒,“姑娘还是快些吃,不该问的别问。”
见他气急败坏地走出去,林轻染知道自己说对了,清风和秋芷是安全的,她松开紧握的手心,自己一定也能平安回去。
莫辞一直走到庭中,才停下来长吁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
两个守在大门处的护卫相窥一眼,围了上来,“莫统领……”
二人皆是一脸的为难,想让他给个指示。
莫辞压低声音道:“少说,少看。”
林姑娘早晚要知道真相,他光是想想就一阵心烦,挥手让他们散开,“管好你们的嘴。”
*
已经第三日了。
昨日林轻染还能安慰自己,可整整三日都不见官差来,她终于彻底绝望。
林轻染有气无力地低垂着脑袋自顾幽怨,一只手推着药碗出现在了她眼前,无声的催促。
她心里更难受了,捧起碗灰心丧气地咽下药汁,心里和嘴里一样苦,于是她动作快过了脑子,朝着对面的男人伸出手。
沈听竹垂眸睇了眼递在他眼下的白皙小手,诧异小姑娘的胆子倒是变大不少,都敢自己跟他讨要了。
林轻染也愣住了,蹙起眉心暗自懊恼,都怪这土匪,每回在她吃药之后都会给她粒糖,她怎么也当成习惯了。
曲起的指尖颤了颤,正想着要不要把手缩回来,一颗圆圆的糖粒滚在了她掌心里,来回晃了晃。
林轻染含住糖粒抬眸,沈听竹已经将糖罐收进了衣襟里。
她心里升起丝丝疑忌,一个土匪会随身带着糖瓶已经很古怪了,关键是林轻染从未见他自己吃过。
沈听竹轻易捉住她的视线,“我看林姑娘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跟我走了吧。”
林轻染慌了神,立时就将糖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她自然不能走。
情急之下,林轻染来不及多想,故技重施的从袖下探出指尖抵在额侧,身子则像失了力般斜斜倾倚,随着她的动作,本就不是那么合身的衣裳,往肩下落了些许,勾出颈项纤柔的弧线,之前的红疹已经褪成了浅粉的印子。
沈听竹跟着落下视线,静静看着那抹桃色,若要形容像什么,大抵是像插在上好的玉瓷花瓶里,开得最娇嫩的那朵花。
林轻染装作疲累地轻喘了两声,细声细气地说:“我还是觉得不舒服,不然……大当家再请大夫来替我瞧瞧。”
说着她偷偷拿眼儿瞄他,眼睫不住地扇动着。
也是奇怪,以往她起高热总是要反反复复的折腾上几日才能彻底好全,可这回才第二天夜里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连红疹也退的只剩下印子。
沈听竹颔首,“也好。”
他答应的如此干脆,林轻染反而怔住了,仔细看去,只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丝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