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母亲!”见他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张氏心都在颤抖。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神情激动,“儿子的婚姻大事难道我连知情权都不能有么?这几年我为了你的婚事,费尽了心思,在京城的名门闺秀中千挑万选,就是希望能挑到个既配得上你又合你心意的,可是你呢,却要……要娶郭娆,你告诉我,她除了一副样貌,能给你带来什么?!”
季瑜唇角牵起一抹嘲讽:“可我看你平时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这能一样吗?”她对郭娆好不过是因为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而郭娆也识趣知分寸,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想让郭娆成为自己的儿媳。
她道:“玄琅,我是不会同意你娶这样一个低贱商户孤女的,这样你会让别人耻笑的!”
季瑜表情淡淡:“我的事不需要你同意,我将这件事公开,只是通知。”
张氏心中一痛,不敢置信。
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俩每次谈话都是这样,他情绪无起伏,最后又以他满脸冷漠疏离散场,这一次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你还在怪我对不对?你一直恨我将你独自丢弃在庄子上不闻不问?”
“人本就自私,趋利避害是本性,我理解。”季瑜看着她,“但我忘不了那场景,所以说服不了自己不去恨你。”
当时他才八岁,他还记得那天,自己躺在床上,被高烧发热折磨,御医说他刚发疹,有七成把握可以救治,但张氏却尖叫――
“只有七成把握?那剩下三成呢?这是不是说他还是会死?我听说天花传染性极强的!”
不论御医如何说,她执意要将自己送到庄子上隔离。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避他如蛇蝎的恐惧尖叫嘴脸,当真是将人性刻画了个透彻。
别人毫不犹豫抛弃他他不在乎,但她是他母亲,在他发病之前,她对他最好。
后来他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庄子上,丫鬟小厮根本不管他死活,任他在床上奄奄一息,国公府没有一个人过来探望,若不是太子因为担心,偷偷去看他,他早死了。
论感情,亲生母亲还不如表兄弟,他的出生何其可笑。
既然当初选择放弃他,现在又何必来管。
季瑜看着她倒退一步的痛苦模样,心无波澜:“魏国公府还没到非要个名门嫡女来撑门面的地步,你不必如此激动。”
他说,“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也没奢望你能给我什么。但郭娆是我的女人,我不希望她嫁过来受委屈。你作为我母亲,将来也是她的婆母,这次娶妻,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将来也不要为难郭娆。”
张氏懂了他的意思,她苦笑:“你这次来锦画苑,与我说了这么多,真正目的是在这最后一句吧?”
“母亲明白就好。”
第76章 折子戏言
季瑜从锦画苑出来,孟安就匆匆到他身边:“世子,柳二公子邀您一见。”
季瑜脚步一顿。
柳玉廷脸色不太好,苍白中带着青灰,周身无形一种颓废感。看见季瑜过来,他眼中空洞不变,非常木然。
季瑜皱了皱眉:“你怎么这副样子?”
柳玉廷没回,垂眼道:“玄琅,我三妹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代她向郭姑娘告歉。但请你看在我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原谅她,将解药给她罢。”
昨日他四处寻找林姝棠,筋疲力尽回府,却闻丫鬟说后院妹妹毁容了,他去探望,就发现妹妹全身流着脓液,恶心恐怖至极。今早他就赶紧请了烟染过去救治,烟染却告诉他,她不能救。
因为毒是她主子让她下的。
她的主子,除了季瑜还有谁?
一问烟染缘由,才知道是妹妹得罪了郭娆。
人谁没有犯过错,更何况他妹妹喜欢了他这么久,心中有恨可以理解。而且郭娆不是没受伤么,为什么季瑜还要对他妹妹这么狠,她是个女孩子,皮肤溃烂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百倍。
季瑜来早就猜到柳玉廷为什么过来找他了。
昨日影六负伤而归,他才知道,中间竟还出了那样的插曲,柳如宛想杀郭娆。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他没那么多耐心,既然敢做,那就该想到代价。
“当初她在猎场上就想害郭娆,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只是给她警告。”季瑜语气冰冷,“这次她敢动手,我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你知道吗,上次在猎场,她就是想给郭娆下这蔓吻之毒,现在我只是原样奉还给她。”
蔓吻,蔓延之吻,桃香其引。
蔓吻无色无味无毒,但当它与桃花香相结合后,便会像一颗沉睡了许久的种子遇到水,活泛起来,不断刺激人体肌肤,让人肌肤泛红,形成如人吻过的桃花色。当人体肌肤承受不住它的活跃时,它便会冲破肌肤而出,流出桃色脓液。
而在外人看来,这是皮肤溃烂的症状。
柳如宛便是想给郭娆下蔓吻,然后佩戴桃花香囊寻机接近她,若郭娆喝下下了蔓吻的茶,再吸入柳如宛身上的桃花香,不仅会毁容,全身都会溃烂。
让人中毒于无形间,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医术高超的御医,仅凭把脉,也察觉不了是种了何毒。
这柳如宛看起娴静模样,心思却不是一般的阴险。
柳玉廷瞪大了眼,显然不相信自己妹妹是这种人。
季瑜一勾唇:“若是不信我,你回去告诉她,她中毒了,毒是我下的,名字叫蔓吻,你且看看她什么反应。”
柳玉廷头脑阵阵发晕,一夜未合眼险些让他没站稳,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良久才道:“对不起。”多年兄弟,他相信季瑜不会骗他,而且,他没必要骗他。
他的妹妹,是何时变得那样狠毒的?不仅敢下毒害人,还敢提剑杀人?
季瑜见他满脸憔悴模样,知道他现在不仅为自己妹妹担心,还有一个林姝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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