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看着世子淡淡的表情,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他对表小姐的态度了。
台上,郭娆坐在琴边,试了下手感,然后一笑:“杜姑娘,请吧。”她态度坦然,落落大方。
杜应合动作僵硬片刻,随即旋袖而起,郭娆抚上琴弦,铮铮琴音响起,高荡起伏,悠扬不绝。
众人见弹琴之人容貌脱俗,气质如琬似花,琴音又犹如天籁,激荡心怀,不由都小声谈论起这位少女身份来,以往在京城可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容貌气质出众之人,甚至还胜出柳如宛几分。
高湘湘看清台上的人,一瞬间脸色惨白,就要去寻高月离身影,高月离正好朝她看过去,抚慰一笑,眼里是胜券在握。
郭娆的琴技是季月教的,青出于蓝,弹上一曲难度不大的乐曲小菜一碟。
只是她不知道为何杜应合要针对她,她看向台上跳舞的少女,带着打量,杜应合抬起宽袖,也正好在看她,视线相对的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郭娆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愧疚,而后又变成了寒冽杀意。
只是不等她多想,就听她大喊。
“郭娆,你拿命来!”
杜应合旋转一圈,不知何时从袖中露出把剑,剑尖锋利无比,泛着白光闪闪,透出森森杀气,犹如疾雷迅电,转眼就朝郭娆刺去。
郭娆被这一转变,竟生生愣在那里。
“表姐,快躲开!”是连欣嘶声喊她。
郭娆混沌中醒惊,立马起身,一个旋身躲开,她不会武功,大幅度的动作令她险些跌倒。杜应合一剑扑空,劈在了琴上,“嘭——”地一声,琴弦霎时崩断,琴身碎裂,成了破木。
“我要杀了你!”
杜应合眼睛变得血红,疯子般又扑过来。
死亡擦合的边缘,时间好像变慢,郭娆只觉得耳边安静无声,唯一划过脑海的便是母亲坐在床上吃药的场景,还有在凤阳时父亲与小攸的笑。
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又闻到一股清冽好闻的青竹香,如梦如幻,接着肩头被人揽住,倾身落入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
竹香盈鼻,触感真实,有人正以保护的姿态揽着她。
周身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安全感。
郭娆被人及时揽入怀中,她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这时那人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我在。”
声音轻柔低沉,带着轻轻的安抚,犹如羽毛一般拂过郭娆的心尖。
郭娆抬头,对上一张俊美出尘的脸。
季瑜对上女子泛红水眸,环着她腰的手紧了紧,眼眸微暗。转头看向挥剑的女人时,眼中温情却顷刻成冰,凛冽吐出:“留活口。”
孟安点头。他倒是小瞧了这杜应合,既是将军之女,的确有几分将门之女的风范,武艺不错。孟安不再恋战,赤手空拳倒退一步,接着主动出击,倾身夺过杜应合手中长剑,踢她膝盖,杜应合吃痛,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孟安冰冷的剑指在她颈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杜应合眼神在台下滞留一瞬,突然癫狂起来。
“郭娆,你明明知道我爱慕姚公子,你却去勾引他,教姚公子痴恋于你,竟理也不理我。我恨你,我杀不了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发疯地笑着嘶吼,眼里有泪流出来,语气却绝望得如同岸上濒死之鱼。说完就朝颈侧剑上抹去,毫不犹豫。
人如鲜花垂败倒地,猩红鲜血霎时如泉喷涌。
季瑜反应迅速,掩了郭娆的眼将她转向胸口。
台下人群尖呼叫起。
孟安没料到杜应合竟会自杀,还这般决绝,反应过来已来不及。
郭娆感激季瑜的救命之恩,又为他细心的模样感到心暖,但这搂抱实在太过暧昧亲密,她稍稍挣扎着要退出来。
“多谢表哥。”
季瑜看她一眼又移开,手指却蜷了蜷,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香软的余温。
郭娆没注意季瑜反应,思考起杜应合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她连那位姚公子是谁都不知道,再说,一份痴心恋慕竟能让她对她痛下杀手,在众人眼前做出刺杀之态,这样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痛下杀手?
郭娆脑中一闪,忽而向高湘湘那边看去,高湘湘似受了惊,那边也围了一堆人,她正面色痛苦地捂着胸口,最终晕厥过去,倒在侍女怀中,高月离匆匆赶去,将她抱起就要离场。
季瑜见郭娆面色变幻,问:“你知道是谁要杀你?”
郭娆低头咬着唇,稍一犹豫,最后决定告诉他。她靠近他,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季瑜看着她,若有所思。郭娆被他盯得双颊绯红,心里想,那羞人的场景她又不是故意碰见的。
“阿离!”
是长公主惊慌的喊声。
郭娆看去,只见高月离抱着高湘湘头也不回的背影。
“查!给我查!”长公主拂翻了案几上的酒点果品,声音咬牙切齿。她看向台上,神情扭曲,眸色血红冰冷,指着杜应合,“将她给本宫剁了喂狗!”
在座众人对此番刺杀还未回过神来,就听长公主下如此杀令,还是一个死人,不由一个寒颤。心中哀叹,今日实在不该来这赏花宴。
季瑜却不管长公主如何发怒,他低头看着郭娆,神情有几分认真,问:“你认识那位姚公子吗?”
郭娆毫不犹豫摇头。
季瑜没再说什么,却是拉上郭娆的手,朝长公主走去。郭娆当众被他握着,有些别扭挣扎,季瑜的手却很紧,不容挣脱。当着众人,郭娆不好太拂他的面子,抿着唇,选择跟在他身后。
季瑜带郭娆走到长公主面前,面色很冷,声音无波:“她虽是我表妹,但如同家妹,今日之事,希望长公主能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众人眼中的魏国公府世子,是面容如玉,却冷漠无双的。此刻,他也正散发着对长公主的威逼压迫。
长公主知道,她之所以一直得皇兄爱重,没有被厌弃,是因为她知道皇兄骨子里优柔寡断,太过软弱良善,她就是拿捏住这一点,贯会示好。但是,她虽有皇兄撑腰,但若让皇兄在她与魏国公府之间选,皇兄肯定是偏袒魏国公府的,这些她心里都有分寸,所以她一直不招惹魏国公府,不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