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胤禛冲着身旁的昌全一脸神秘地摇着头轻声说道。
昌全听到这话,狐疑地用手挠了挠脑袋,索性他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看到小堂弟一脸为难的模样,就很贴心地抬脚往脸盆架子走去,顺口丢下一句:
“行,那你快些把番薯给吃了吧,早吃早洗漱休息。”
胤禛转头看了看已经拿起牙刷子蘸了几粒粗盐,俯身清洁牙齿的堂哥,又低头瞅了瞅手里甜味勾人的蒸番薯。
他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当然是想要趁热把番薯给吃掉的啊,可一想起大哥、太子二哥和四妹妹都在厢房里饿肚子呢,坏事儿是他们四兄妹一起干的,如果单独他一人在这里偷偷摸摸吃番薯的话,不就显得太不讲义气了?而且若是汗阿玛知道的话,会不会将他三百回的射箭次数给翻倍呢?
饥饿的本能与做人的理智像两根粗毛线一样在胤禛脑子里面拼命缠绕挣扎,正当他纠结万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内室门突然传来“砰砰砰”的轻叩声。
胤禛看到离得比较近的堂哥已经开始用汗巾洗脸了,他就将手里的蒸番薯连带着白布一块儿放到长桌子上,按着桌边从椅子上站起来,趿拉上室内便鞋往门口走,用手拉开门后就看到穿着一身青色冬袍的白露端着一个小托盘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胤禛的丹凤眼一亮,忙侧身给白露腾路,欣喜地笑道:
“白姑姑,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呀?”
“喏,四阿哥,奴婢奉娘娘的命来给您送一碗青菜鸡蛋面,你快些吃了吧,要不待会儿面就坨了。”
白露边说边往房中央走,将热气腾腾的汤面小心翼翼地从托盘里端出来,放在房间中央的四方桌上,转身对着胤禛招手笑道。
胤禛几步走到方桌边,看到汤面里面有他爱吃的新鲜菠菜,还有一个黄色的荷包蛋,以及几片漂着油光的葱花,霎时间肚子就叫得更厉害了。
“姑姑,汗阿玛说了不让我吃晚膳的,你快些拿走吧。”
胤禛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热汤面上移开,沮丧地耷拉着脑袋说道。
“哈哈哈哈,四阿哥你是饿得脑瓜子都不灵光了吗?”
听到白露打趣的笑声,胤禛不禁困惑地瞅着她。
白露伸手一把将小主子给按到椅子上,将托盘里放着的一双竹筷子递给胤禛,笑着解释道:
“四阿哥,你也不想想,皇上只是不让你们吃晚膳,又没说不让你们吃夜宵,晚膳的点儿早就过去了,这是娘娘亲自到膳房里煮的汤面,你,大阿哥、太子殿下和恪靖公主一人一碗,赶紧趁热吃吧,吃完将碗放到外间就行,明早奴婢过来收拾。”
昌全这时也洗好脸了,边用湿润的汗巾擦着脖子,边附和着白露的话,催促道:
“是啊,小四,晚膳的点儿早就过了,你还不快些听白姑姑的话,赶紧吃面吧。汤面可顶不住放,一会儿就黏成一块,没法吃了。”
“嗯嗯,谢谢姑姑。”
胤禛听完这解释,是彻底放心了,忙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大口吃了起来。
皇贵妃的厨艺非常一般,只停留在能把简单的面条煮熟而已。
这碗汤面也顶多是加了些盐,配料清淡,口味更是清淡,可胤禛却觉得这清汤面和白御厨做得海鲜面是一样好吃的,没一会儿就三五口下去将面条给吃完了,又用筷子夹着荷包蛋,两三口吃完后,还用双手抱着碗边,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将面汤给喝了个干净。
白露看着四阿哥这般,就知道胤禛这是饿狠了,连小时候一板一眼的用餐礼仪都顾不上了,若是往常,四阿哥可是会用筷子把荷包蛋给均匀的分成好几块,一口面、一口蛋、一口青菜的吃,哪像如今这般,一口气混着吃了个精光。
她将空碗和竹筷放到托盘里,笑着调侃胤禛:
“哈哈哈,四阿哥吃得真快呀,看来奴婢也不用等明个儿过来收餐具了,直接顺手拿走就行。”
胤禛看到空空如也的陶瓷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抿着薄唇笑了笑。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昌全将自己铜盆里的洗脸水倒进地上的洗脚盆里,打算废物利用泡个脚。
等他刚刚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动手脱掉靴子和袜子,卷起裤腿儿,将双脚给浸到温热的水里时,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对着已经端着托盘走到内室门口的白露,张口询问道:
“白姑姑,你知道我阿玛什么时候会上山吗?”
白露听到昌全的话,停下步子,微微思考了一下,才转头对着西墙边的昌全笑道:
“昌全世子,奴婢听娘娘说过,皇上的意思是打算一共在寺庙里待五天,十月十九日下山,咱是昨晚上才住进来的,嗯~奴婢猜测裕亲王八成得是后天才能过来。”
昌全琢磨了一下白露话里的意思,意识到他阿玛应该是赶在下山前一天带着侍卫和宫人们来清凉寺接他们一行人回去,就对着白露点头笑着说:
“行,我知道了,白姑姑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白露点了点头又冲着两个人笑了笑就从内室门里出去了。
胤禛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又几口将堂哥带回来的小番薯给吃完,才忙拎着铜盆去打来了热水,简单洗漱过后,就熄了灯和堂哥一块儿上床睡觉了。
在他们哥俩房间的西侧,皇上和皇贵妃的厢房里。
洗漱过后的晴嫣正穿着橘红色的寝衣,披散着柔顺的黑发,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往脸上擦护肤的香膏,康熙则穿着一件玄色的寝衣,握着一本书,靠在床头上,对着皇贵妃的背影絮絮叨叨道:
“嫣儿,你这就是慈母败儿的行径,朕都不知道他们四个都长这么大了,难不成还一顿饿都受不了了?”
“这才饿了多久,你就巴巴地跑到膳房里给他们下热汤面了!”
“朕晚上不也没咋吃东西吗?你都不知道想着给朕也下一碗。”康熙卷着手里的书,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跟上后一句话。
晴嫣不知道康熙这是吃孩子们的醋,心里不平衡了,听着康熙这么大个男人,因为几碗面,就像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一样,不嫌烦似的,“阴阳怪气”地将这个话题翻来覆去地说了近两刻多钟了。
他不嫌累,她听着都有些累了,用指腹沾了些张太医给她配的玫瑰味儿的乳白色眼霜,边按摩着眼睛周围的肌肤,边闭上眼睛对着身后的康熙讲道理:
“皇上,臣妾没说您不应该惩罚他们四个啊。”
“他们办了错事,您当然得教训他们,让这四个人长长记性,可不让人吃饭这种体罚,臣妾是不同意的。本来这寺庙里的斋饭就没有油水,他们四个一路上辛苦地颠簸着赶过来那脸就瘦了一圈,各个又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哪能顶得住饿啊?”
“再者您不是都已经罚他们抄书、写奏折读后感、射箭和绣帕子了吗?差不多就行了,臣妾和太后娘娘看着他们四兄妹也是真得知道错了,这饿的时间也不短了,不让他们晚上多少吃点儿东西,饿着肚子一晚上睡不好觉,明天又没精神了,这可就不划算了。”
康熙看着皇贵妃不仅半点儿不明白他的心意,还把皇太后抬出来说话,本就被西学的事情给搞得心烦,听到这话心里更堵了,顺手“啪”的将书给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大声丢下一句“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朕和你说也说不通”,说完这话后,就“砰”的一下子重重躺回床上,将锦被给拉到胸前,闭眼翻身打算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