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我得一头撞死,方能显得刚烈?如此才不会留下诟病?”
蕖熹从未想过,最容易拿捏的颜宓竟然敢犟嘴!
她如何不怒?
“你——”
“实在放肆!”
颜宓立在那里,神色难辨。
她低声喃喃。
“过些时日,便是我的生辰了。”
她直视着从未给过她半点温情的蕖熹:“可思来想去,也不知这生辰该不该过。”
颜太夫人莫名的惶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怕是得失去这个孙女了。
屋内,最是心大的无非是二奶奶。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颜宓,莫名的雀跃。
颜宓敢怼蕖熹!
这是好事!
可她心口不一道:“哎呦,这件事可见你是委屈了,快坐下,你阿娘虽然不地道,可母女之间不该——”
一语未完,颜宓轻声道:“毕竟,我的生辰合该是前一日。”
“我亲自问了接生稳婆,当年你生的是死胎。”
那时蕖熹刚回提督府一年之久,可她的境遇并不好。
当朱夫人那些年,她养尊处优,受尽宠爱,那朱大人也算用情至深。
即便颜坤当时的官职不如朱大人。可她总想着回到颜坤身边,尤其得知颜坤要娶谢芙后。执念也就成了魔。
这是颜坤的第一胎,他自然上心。可偏偏是死胎。
于是,她便命身边的心腹从外头花十两买了刚出生的女婴。
二奶奶:???
蕖熹一滞,对上颜宓那双眸子,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颜太夫人瞳孔聚缩,沉重的阖眼,拨动佛珠,可如何也无法平心静气。
直到她听到这么一句话。
“我要离开盛京了,颜家给的,我全都不会带走,一个时辰后便启程。”
“不行!”
颜太夫人倏然起身。
“你是颜家女!是哪个嚼舌根的敢胡诌?那些话你也听?”
“离开?你去哪儿?你哪儿都不准去!”
“我来此,并非是让祖母点头应允的。”
二奶奶也跟着皱眉劝:“你这孩子,魔怔了不是?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叔母是一个字也听不懂。母女间哪有隔夜仇,你总不能因一时之气,就不认你阿娘了吧?阿娘不认也就算了,这祖母都不认了?”
颜宓:“阿娘?”
她眼神转冷。
“我的阿娘千好万好,可不是她能比的。”
她的身世也知道了。
生父早已亡故,祖母眼皮子浅,转头将她卖了,只为银子留给小儿娶媳妇。
她的生母含辛茹苦的生下她,昨日生产,本就虚弱,醒来却不见榻侧的幼童,可一抬头却见刻薄的婆母笑容满面的捧着银子。
——找什么找,卖了。
——女儿都是赔钱货,你朝我嚷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大郎为了你。大郎死了,难不成绝后?等你小叔娶妻生子,回头过继你名下,这才是理儿。
她踉踉跄跄的追出去,可马车早就驶远。只有泥地里的车轮印证明她刚出生一日的女儿丢了。
“我生母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妇人,没有人脉,没有权势,同夫家闹僵,一路来寻其中波折无人可知。权贵面前不敢鸣冤击鼓,寻到我了却无奈平庸也不敢偷偷将我带走,只能将血水往肚子里吞。”
颜宓说着,低低的笑。
“再后来,她才有了机会入府当奶娘。”
生母对她是真的好啊。
面面俱到的同时,怕她冷了,又怕她饿了。每月月银毫不吝啬全部花在她身上,买糖,买各种女娘玩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