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灰尘弥漫的客房惊醒。
翻身下床,双手颤抖着拉开窗帘。
遮天蔽日的大雪仍未停歇,雪花鸽羽似的飘落,一股凉意突然间自脚板蔓延至你的全身,宛如幽灵在耳畔轻柔地哈了口气。
你打了个哆嗦,为这股凉意,也为那逼真到可怕的梦境。
门关传来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咚、咚、咚——均匀有力的三下,不多不少。
开门一看,原来霍普夫人。
“到早餐时间了,”她用乌鸦瞳仁似的眼直勾勾地瞪着你,微凸的双眸逼得你将与她对视的目光移开。
“好、好的,我马上下来。”你忙不迭点头。
霍普夫人脑袋向后微倾,探究的目光在你身上绕了一圈,继而倒退半步,鞠躬道别。
你坐回床榻,将睡前特意关机省电的手机重新启动。
电量还剩30%,依旧没有信号,也连不上网络。
你止不住叹气。
走下楼,德温特先生已经开始用餐。他身上依旧是初见时那件规整的西装,手执刀叉,手腕微抬,纯金袖扣闪动着暗哑的光。
霍普夫人为你端上番茄冷汤,肃穆的神态好似在说:你迟到了。
或许你是真的起迟,送到面前的餐点,不管是黑如炭的咖啡,还是寡淡的黄瓜鸡肉三明治,都莫名带着些森森的凉。
你食不知味,胡乱塞了几口下肚。
餐后甜点与昨夜相同。你挖起一勺甜腻的黏糊含在口中,咂咂嘴,琢磨出一丝熟悉的滋味。
就像是梦里的……
你留了个心眼,将甜食含在嘴里,趁着用米白色餐巾拭嘴时悄悄吐掉。
同昨日的晚宴无差,德温特先生用餐结束,身侧守着的霍普夫人随即送来一份清淡的餐点,交给男主人送到阁楼。
想来这是那位“夫人”的早餐。
你的目光随着德温特先生离去的背影逐渐放远,心中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见到这位神秘的夫人。
早餐结束后,你找到霍普女士,请求见德温特先生一面。
“上午主人非常忙,”霍普夫人如是说,“我可以帮你问问下午。”
你急忙说好。
于是黄昏时分,你又一次与德温特先生在书房会面。
男人似是刚结束阅读,一手搭在暗金色的扶手,一手举着酒杯。几块半融的冰块沉在杯底,高脚杯摇晃,细微的撞击声蝉翼般轻盈。
他默默啜饮手中鲜血似的美酒。
你的目光落在德温特先生身侧厚重的书籍。
应是祈祷书,精致程度远超上回你在这里随手抽取的图书。这种由羊皮纸和鹅毛笔手抄完成、用金箔和宝石作为装帧的书籍,往往要花费修道院一年至两年的时间制作,而能拥有它们的,只有贵族。
“霍普夫人说你想见我,”德温特先生道。
“是,”你上前几步,“打扰您了。”
男人淡淡问:“昨夜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你说,“就是一直在做梦。”
“做梦?”他瞥你一眼,低沉地笑起来。“人生的三分之一都在做梦,没准梦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你语塞两秒,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
“晚上我会让女仆再给你送杯安神的马黛茶,”他说。
“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您一晚。风雪实在太大了,手机也没信号……”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