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智道:“你怎么说?”
妻子道:“我说因为车子出了故障,刹车失灵了,车子侧翻到一个山坡下,我的双腿被车碾压,双腿从根部截肢,内脏受了轻微的震荡……我这样实事求是地告诉他了,我想这不是什么坏事。”
张智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
妻子道:“我有问他是谁,但他没有告诉我,说了一句‘你应该想想会不会是有人在我车的刹车上做了手脚’,不等我答话,就挂了电话。”
张智问道:“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
妻子道:“听不出来……声音好像是经过电子处理过的,又好似他在故意用鼻音说话,总之那人不想我听出他的声音,所以我觉得那通电话很奇怪。”
张智道:“嗯……你就当关心你的人,闲着没事干,随便打了一个电话而已。”
妻子道:“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有人闯进你的书房,究竟是要找什么呢?”
妻子知道,有什么事,她不问丈夫,丈夫从来不会主动告诉他的。丈夫觉得她是一个残疾人,有什么心思跟她说,也是徒劳。这是她跟丈夫夫妻一场,最痛心的烦恼。
张智怏怏道:“没有丢失什么东西,这算是万幸,以后你们把家门锁好一点儿!”
妻子道:“那就好!不过我很好奇,既然那人冒险闯到我们家来,不为财物,却把你书房翻得乱七八糟,他究竟要到你书房找什么呢?”
张智沉声道:“你养好身子就好,其它你就不用担心。凡事有我在呢!”然后转身出去了。
张智的妻子虽然很喜欢听张智说“凡事有我在呢”!这句话,听起来很舒心,但他这是对她这个弱者唯一能说出的心声,让她有种只得依恋他的感觉。但同时又让她体会到他们从来没有真正交心过,只是心存他不抛弃她的感激之情。
张智在窗子下草丛里把照片捡起来,展开看了看,这个已经逝世的朋友于硕,好像勾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面部一阵抽搐,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隐约还有一丝惶恐!
张智坐到人工草坪尽头的长椅上,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中……
张智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个上午,还昏昏睡过去了,保姆叫他回家吃饭,他才醒来。
张智听到保姆的叫声,一阵惊颤,吓得保姆倒退了一缩。
张智刚才做了一个离奇的梦,她梦见秦紫光抱着一个快两岁的男孩,来见他了。他高兴地手舞足蹈要去拥抱她和孩子时,秦紫光突然面目变得狰狞,眼放凶光,似在电视里看到的丑陋妖怪。
保姆道:“张先生,你做梦了吧?”
张智揉了揉眼睛道:“是做梦了!有什么问题吗?”
保姆道:“因为张先生一直在说梦话,重复着叫一个人的名字。”
张智诧异道:“我叫谁了?”
保姆道:“我隐约听到好像是叫秦,什么紫光!”
张智皱了一下眉头,站起身来,说道:“你是叫我回家吃饭的吧!走吧!”
保姆跟在张智身后,走了一段,追上他,吞吞吐吐道:“张先生,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张智停下脚步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保姆道:“我有几次听见张太太一个人在房间哭泣有声……”
张智惊讶道:“她为什么要哭呢?”
保姆畏缩着说:“都是主人家的事,我不敢随便问。”
张智什么也没有说,径自朝里屋走了去,一路上心事重重。
保姆觉得她伺候的这一家夫妻很奇怪,表面看起来,这对夫妇很恩爱,其实好像都各有各的心事。不过,她一眼看得出太太是一直在为丈夫担心着什么。前些时候,太太还让她买香烛回来,太太要拜关公,让关公保佑男主人平安无事。她本想把这事告诉张智,但看他面色一直那样凝重,都不敢多跟他说话。而男主人的心思她丝毫琢磨不透,但她相信,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太太忧心过什么。
吃饭的时候,他们夫妻没有说话……
张智一直低头吃饭,妻子很想跟他说什么,看他并不想开口说话,所以知趣地默默吃饭。
张智放下碗筷,要离开时,妻子还是忍不住说话了,“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秦蕙,而是她的女儿秦紫光,是吗?母亲自杀了,女儿失踪了,这两年,你才没有心思好好写作了。一个作家长时间没有作品,会被人遗忘的。”
张智听妻子这样说,不由怔住了……
张智道:“我会处理好我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然后逃离似的进了书房。
妻子很想跟张智多交流几句,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很想知道他最近的心事究竟是什么,不想他根本不信任她,就算有天大的事都不会告诉她,这是作为妻子存在的最大失败!不由悲伤的眼睛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