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岁微和屿月进来,连声唤她,“娘子,娘子?”
陆雨昭回神,她猛地拍了拍脸,“怎么了?”
屿月捧着一沓衣服过来,笑讲:“这是我们娘子给你添置的两套秋裳,快七夕了,女子孩童皆换新衣,娘子试试?”
陆雨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岁微便兴高采烈拿着衣服给陆雨昭换上,嘴里念叨着七夕给女子孩童做新衣是汴京城的旧例习俗。
入秋后的衣服繁复,陆雨昭穿了半天。姚汐心细,两套一一试过都挺合身,没有要改的地方,屿月这才离去。
人一走岁微便道:“娘子,昨日你问我郎君如何如何的,我当下还有犹疑,现今我觉得郎君肯定欢喜你得不得了!”
陆雨昭眨了眨眼,“为何这么说?”
“娘子不知道,清晨时郎君偷偷亲娘子呢,被我和阿宽看到啦。”岁微红着脸偷笑。
陆雨昭:“……”
她几分无所适从,掀开被子下床,含糊说:“是嘛。”
然后便转移了话题,“七夕是何时?”
“后日。”岁微应道,“后日便是初七了。”
陆雨昭点点头,“我们出去转转吧。”
不然她呆在房间又要想七想八,陌生得不像自己。
出去逛逛,无非去马行街的川饭店看一看,再四处走走,随机找个店觅食。
今日街上颇为热闹,车马盈街,摊贩满市。
七夕将近,市集沿路皆是卖摩喉罗、花瓜和果食花样的,还有用黄蜡浇铸成鸳鸯、凫雁等形状的“水上浮”,诸如此类的七夕日应节小物件应有尽有,各个做得奇巧精致。
陆雨昭买了个果食花样,用糖、油和面粉捏制而成的糖面小人,是个咧嘴笑的娃娃头。
她不由想到不二家那个扁扁圆圆的棒棒糖,糖果纸上印着个吐着舌头的圆脸姑娘,便和那一样的俏皮可爱。
这么可爱的东西,当然要咬一口尝尝的。
陆雨昭刚刚“咯嘣”咬了一口,娃娃头剩一半,岁微惊呼道:“娘子怎么还吃上了,这东西买来送人和摆家里头的!”
陆雨昭:“……”摆家里好看?
她笑吟吟把娃娃头咀嚼下肚,面面的,甜津津的,剩下一半头也嗷呜一口咬下去,含糊对岁微讲:“吃了它,才是物尽其用。”
并未被这歪理说服但又找不出观点反驳的岁微掀了掀唇:“……”
陆雨昭笑眯眯拍了拍她的头,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果食花样,这回是一个深目虬髯、门神武士模样的“果食将军”。
不知不觉抵达川饭店,大约是巳时,店里刚刚开张。
店里稀稀拉拉坐了两个人,指名要孙十三娘做瓜齑,“前几日我瞧你做了酱瓜,我馋得很,酱瓜可腌好了,用来炒瓜齑再妙不过了。”
陆雨昭心里“嘿”了声,这家川饭店还有她没吃过的菜呢。
于是踏进门笑吟吟高喊,“店主人,我也要。”
“好嘞,客官们稍等,炉子刚开火,须得等一会儿。”
孙十三娘在料理台后忙里抽空抬眼,这才看清是陆雨昭,难怪方才觉得声音耳熟。
她笑了,“郎君喝点什么?或者配饭配馒头,单吃稍显咸口。”
陆雨昭的眼珠子转了转,“就来紫苏熟水,半碗饭,再来一盘你们店里的红煨肉!”
那两个食客想了想,也跟着陆雨昭点了红煨肉,“店里红煨肉的确不错,我俩要豆蔻熟水,两个白面馒头。”
陆雨昭嘿嘿一笑,得意洋洋朝孙十三娘眨了眨眼。
孙十三娘摇头失笑,“客官们稍等。”
话毕,便埋头去做菜了。
“欸?”岁微扫了一圈店面没看见张学,好奇问,“十三娘,张学呢?”
“他呀。”孙十三娘从酱坛里取出两条酱瓜,对半切开,“说是陪心上人去买七夕物件了。”
陆雨昭撑着下巴笑起来,八卦问:“心上人?谁呀?”
“青梅竹马,邻家妹妹。”孙十三娘将对半的酱瓜麻利切丝。
岁微忍俊不禁,“张学春心动了呀。”
一时店里几人都笑起来,都是川饭店的常客,各个认得张学,便随口打趣起张学来。
笑够了,陆雨昭问孙十三娘:“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不如下午把店关了,你带着丫丫也去街上逛逛罢。”
孙十三娘头一点,“我正有此意呢。”
玩笑罢,陆雨昭起身,熟门熟路自去倒了熟水,两杯食客的豆蔻熟水,一杯自己紫苏的。
“咱们不客气了,老熟客了,自在一些。”她随口说着,就递给了二位食客。
知晓陆雨昭见她忙在帮忙招呼人的心意,孙十三娘感激不已接话,“当自己家就好。”
两位食客笑呵呵,“你专心做菜,我们不急的。”
孙十三娘见状,便安心切菜去了。
酱瓜切完丝,接着一一把生姜、葱白、茭白、鸡胸肉都切成了长条细丝,然后一同下香油爆炒。还未出锅,陆雨昭就嗅到香得不行的缭绕锅气,是诱人的家常小炒的味道。
最后洒一把虾米继续煸炒一两分钟,洒少许盐,一锅瓜齑就做好了。
菜从料理台那头端上来后,孙十三娘上了饭和馒头,便去做红煨肉了。
陆雨昭迫不及待去尝这炒瓜齑,首先自然是酱瓜,咬一口酱香脆口,花椒麻,茴香辛,是酱腌黄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