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戳破身份,反而要让她自己窥见他是谁。这种时候,月黑风高,凄寂无人,他拥她在怀,她也该小鹿乱撞。他比起五弟又何曾差过什么?甚至更有权势,她该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再几声言语,温情柔声地宽慰她,两人就此点冰化水,在这黑夜里悄悄对上眼......
想罢,见喻姝仍在发颤。他又弯腰,高大的身体罩着,手掌轻轻抚拍她的背:“别怕。”
他正想拥住她,谁料喻姝竟是猛地推开他,再也顾不得形象,往后爬了两步。两只小手忙抓住身旁的树根,堪堪站起身。
她喘了两口气,抬眸看他,再一声道:“妾喻氏见过琰王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第17章 图他
这一瞬间万籁俱寂,沙沙微雨匿在她清明声音里。
琰王自知自己容貌身家不差,多少汴京世家想把女儿塞到王府。喻氏纵使不敢明目张胆跟了他,有今夜这个时机,也该糊涂跟他扯上牵绊。
哪曾想,竟这般点名道破。
琰王见她清泠泠扶着树根站,身上的外裳尚未系好,雾鬟披散,有种破败凌乱的美感。那双水灵的杏眼微微抬起,盯得他呼吸一滞。
漂亮,是真漂亮。
此刻他却只能装傻,万分错愕问:“你是五弟妹?怎么遭人追杀了?”
喻姝拢了拢身上衣裳,方才琰王错认的举动险些没吓死她。
天尚下着毛毛雨,可她经过凶险,已经无所知觉了。
是啊,她为何会遭人追杀?
喻姝顾不上理他的话,连忙跑到死尸前,拆开蒙脸的黑布,那是张素未谋面的男人脸。
想起还躺在更衣屋外的采儿,她的心麻麻乱跳,起身便要冲回去。
可放眼望去,茫茫黑夜密林,她逃出来时一阵狂奔,根本不记得路。
刚要转头,琰王已经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肘。原来他担心她站不稳,温和道了声小心,又说:“我带你回去罢。”
他刚握上的一刹,喻姝下意识缩回手臂,退到方寸之外。急道:“要出人命了,还劳三殿下快快带路!”
琰王想起上回京郊遇见时,她也是这般远远离着,忽然意识到,此女并没有想象中好拿下。
反正来日方长,他还有许多机会能慢慢磨。就像二哥说的,一个女人而已,何况还是五弟的,他若真想要,五弟也只能乖乖奉上......
琰王带着人两三下绕到更衣屋外,见喻姝急忙蹲下,伸手在侍女鼻间探了探。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只是被药晕了。
刚才逃命未来得及细想,现在思来却十分古怪。这几间屋子本是给宾客更衣备下的,为何周围一个守的人都没有?
还有那两个贼人......
喻姝想先把采儿带回去,等醒后或许能真相大白。她看一眼琰王,他手里仍握着弓,肩上背着箭,锦衣微湿。若说最古怪的……当属他为何会在这了。
喻姝有心跟他撇清,先一礼,回更衣室屏风后整了整衣裳。把满地零落的簪子拾起,又重新梳了一通发髻。
再出来时,门口却围着一大堆护卫丫鬟,肃王、秦汀兰也在。
见她出来,汀兰忙拉手关切道:“听三殿下的人说府里闹刺客,怎么样了,伤没伤着?”
伤是肯定伤到了。
刚才在屋里扭打扯发,她的膝盖都摔得淤青发软。但若这样说出去,女子清名也难保。
因此喻姝摇了摇头:“无甚大碍,恰巧我命好,碰到三殿下。多亏了他及时救人,否则我真是性命难保呀。”
肃王听闻,暗中瞄了眼琰王。只见他神色平淡,并不见得多欢喜,便知此事没成。
他心里暗骂了声不中用。不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都拿不下手。
没成,就意味着他还要给三弟收拾烂摊子。
“今日三弟陪我练箭术,好在老天有眼,他还带着箭,顺手救了弟妹。否则本王与五弟,也是难交代啊。”
肃王叹了两声,念起要紧事,立马让人搜查王府,又听琰王的话,把死尸抬了来。
他蹲下身子,盯着那具尸体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什么。最后站起来对喻姝道:“五弟妹今日受惊了,过会儿我加人手遣送你们回去。本王定会找出刺客,给弟妹一个交代。”
天还下着小雨,又潮又冷。
喻姝淋过一阵的雨,身上有点发寒。她已经不在乎肃王说什么了,现在只想回去,喝碗姜汤,在暖和被褥里躺一躺。
戌末,喻姝回到盛王府。
她先让人把采儿抬回屋里睡着,剩下的事明日再料理。
喻姝梳洗过,喝了一碗汤药后舒舒服服躺床上。魏召南连着两日没有回来,她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不过没回来正好,她也不想他知晓今晚的事。
床头边留了盏烛火,橙光隐隐透进素红纱帐里。睡不着,喻姝神游的时候,恍惚想起在喻家的某一天,他说“夫人想做别的事,我也不欲多管”,“若做不到万事周全还不如不做,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日,她是不是也成了那只螳螂?
从六皇子把汤撞到她身上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是别人布局的开始?
被药晕的采儿、屋外不见的丫鬟、更衣出现的刺客,还有临危救她的琰王?
喻姝的心隐隐跳着,
这是个什么局?汀兰有没有参与其中?她身上有什么是别人能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