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和义怫然不悦,喝道:“好生无礼,你们怎能闯进屋来,店家,店家在何处?”
为首的汉子满面通红,酒气冲天,袒着胸,露着黑乎乎的胸毛,没有理会潘和义,冲着卖唱女子“嘻嘻”笑道:“小娘子,我们不是坏人,我家将军听你的小曲唱得好,请你过去。只要你讨了我家将军喜欢,银子有的是。”
小姑娘吓坏了,缩在父亲身边连连摇头,连话都说不出了。那汉子讷讷地起身,施礼陪笑道:“几位军爷,小女胆小,不敢伺候军爷,请军爷饶过咱们父女吧。”
潘和义直接被人无视,胸中闷气陡生,这些日子淤积在心中的苦闷、彷徨、惊恐,借着几分酒意,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重重地一拍桌子,潘和义站起身喝道:“该杀的军痞,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还有王法吗?”
那汉子被潘和义说得一愣,转过脸看到一个义愤填膺的书生,莫明其妙地问道:“兀那书生,你说什么?”
潘和义抄起一碟菜朝汉子掷去,骂道:“不要脸的贼军汉,你作奸犯科爷还说不得吗?”
小女孩缩在角落看到潘和义仗义相帮,一脸正气,止不住心头乱跳,两眼放光。
那汉子一时不觉,被碟子砸中左襟,一盘红烧羊蹄汁水淋漓地全浇在了身上,那汉子新做的衣服被污了。想起婆娘在灯下辛苦了十多天,汉子怒火中烧,上前一拳朝潘和义擂去。潘和义文弱书生,哪丁得住汉子的拳头,痛呼一声向后倒去,连带着身后的座椅摔倒,头磕在桌角上,划了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小姑娘惊叫出声,潘和齐抢到潘和义身前,仗着胆子道:“你怎么乱打人,伤了我家公子,咱们到官府打官司去。”
那汉子扑拉着衣服上的油水,吐了口唾沫,骂道:“晦气,将军让我来请这小丫头唱只小曲,还惹出这等事来,污了洒家的衣服,你们赔。”
店家闻讯进来,认出了军汉,道:“黄爷,您又喝多了,你们快扶黄爷去醒醒酒。”说着来到潘和义身边,看到头上只是破了个小口子,长出了一口气,轻声劝道:“这位公子,莫与军汉一般见识,这些人粗鲁得很,我派人去请郎中,你先坐着歇歇,这顿饭算我的。”
潘和义捂着胸口坐在椅中,心中暗暗发恨,百无一用是书生,便是胸中有千条妙计也敌不过粗汉的一个拳头。想起在姜州时,江安义连毙刺客十余人,自己远不如他,越是如此,对江安义的恨意越深,潘和义暗暗咬牙,这次来化州清田一定要把江安义拉下马。
见事情平息,弹琵琶的汉子带着小姑娘上前道谢。潘和义头上破了个小口,鲜血顺着脸颊往下直淌,看得小姑娘两泪涟涟,心痛不已。
潘和义和声道:“些许小事,老兄不必放在心上,这位姑娘,刚才可吓到你了。和齐,拿二两银子给这位姑娘,刚才那曲子唱得好极了。”
那姑娘连连摆手,不肯拿潘和齐递过来的银子,看着潘和义捂着胸口皱着眉头连声咳嗽,冲着她爹道:“爹,这位公子受了伤,咱们请他到家里面坐坐,歇息片刻。”
弹琵琶的汉子眼中闪过迟疑,潘和义柔声道:“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不会,家里就我和爹爹两人,我家就住在镇上,公子请跟我来。”小姑娘带着泪珠笑道。
汉子暗叹一声,道:“公子爷,多谢你仗义出手,若不嫌家中粗陋,便请到家中坐坐。”
小姑娘在前面引路,那汉子和潘和齐一左一右扶着潘和义,朝镇西走去。潘和义轻声地咳着,心中却满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