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郭怀理难得语气沉重地道:“今年要百万,明年再百万,花多少钱才到头?今日是太子,明日是亲王,群狼逐肉,肉有尽时而欲无止期,唯有持刃自保才是解决之道。”
江安勇拍手叫好,道:“郭兄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管他什么太子亲王,谁要敢伸手就敲断他的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史明玉惊道:“安勇,事涉太子,慎言,慎言。”
江安义瞪了江安勇一眼,斥道:“口无遮拦,当心惹祸。”
江安勇不满地嘀咕道:“这不都是自己人嘛,我发发牢骚还不行。”
“树大招风、财多惹祸,为长远计,这笔钱不能不给。”刘逸兴沉声道:“主公的香水业红利惊人,眼红的人不在少数,主公通过干股的形式靠上王皇后和太子,杜绝了一些人的贪念,但觊觎之人仍不在少数,包括皇后和太子。”
不错,江安义想起自己被贬富罗县时,新齐县县令王海清就曾想对江家下手,王海清是王皇后的族人,这不能不让人深思。太子虽未明言要钱,但周处存替他发声,无非眼红香水的利润。自己虽然身为正四品的刺史,又深得天子信任,在某些人眼中仍不过是可供宰杀的牛羊。
“亲不间疏,主公远在化州,与太子的情分当然比不上朝夕相处的周处存等人。这些人凑钱给太子购买庄园,主公如果拒绝,太子定然生恶。主公曾在《松昌楼记》中写道‘忧谗畏讥’,如果主公不给这笔钱,怕是馋讥之言立起,众口铄金,恐怕主公难以应付。”
江安义愤然道:“天子为江山社稷变卖庄园,太子却贪图享乐纵容身边人敲诈,这笔钱我宁可捐给国库也不愿助长太子的奢靡之风。”
刘逸兴笑道:“反正钱最终归了国库,用于江山社稷,主公何必惹太子不快。反正天子太子本是父子,主公就当明替太子为天子分忧好了。”
江安义正色地道:“这不同。我身为崇文馆直学士,明知太子有过而不言,是为臣不忠;为将来之荣华阿谀太子,与周处存此等小人又有何区别,所以我决定钱要捐,此事也需向天子言明。”
话说得掷地有声,史明玉喝彩道:“壮哉斯言,当为之浮一大白。”
史清鉴、郭怀理、刘逸兴等人却都默不作声。
“小江,你说的很对,但却不能这样做。”郭怀理“吧嗒”着嘴道:“你要做忠臣我能理解,但你这封奏疏呈上去,天子定然动怒,太子遭斥必然恨你,连带着王皇后以及有牵连的文武官员都要恨你,时间过久一点,恐怕天子都要怪你多嘴多事。刚才史老伯说了,哪有说人家儿子坏话做老子开心的道理。将来秋后算账,准没你的好果子吃,而那些赞你铁骨铮铮的人,恐怕躲得远远地看热闹,甚至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小江,别忘了,你得罪的人可不少,到时牵扯到干娘你后悔可就晚了。”
江安义端起酒杯饮尽,将杯子重重地一墩,闷声道:“左右不是,难煞人也。”
郭怀理笑道:“小江,你打小性子直拗,没少吃亏,怎么做了大官还是这样,难怪别人叫你‘二愣子’。哥哥我是生意人,我爹打小就教我做人与做生意相通,讲究和气生财、圆滑变通才不会吃亏,你要规劝太子可以想别的办法,何必用这种头破血流的做法,两败俱伤不值当。”
“郭兄,你有什么好办法?”
郭怀理夹了块牛肉边吃边想,突然笑道:“小江你想规劝太子,直言犯上太子不喜,告诉天子肯定不行,那就找个能规劝太子的人。”
刘逸兴拍手赞道:“妙哉,此人莫非是王皇后。”
郭怀理一瞪眼,佯怒道:“老刘,不带你这样的,我老郭还没说迷面你就把迷底说了。”
江安义沉吟道:“郭兄的意思是让我把钱送给王皇后,让王皇后出面规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