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两日闲,傍晚时分,江安义等人回归了会野府。
原本轻松的心情被临行前匆匆赶来的塔善县令卫立波的一席话破坏殆尽,归程路上,江安义一直在回想卫立波所说的话。
“……楚安王命人传信,下官怎敢不听……售卖宅院时让人暗中打了招呼,有违法纪,请大人恕罪……”江安义见过黄文祥,知道他是黄淑妃的侄子,所以卫立波的话可信。
身为崇文馆直学士,江安义贴着太子党的标签,何况因为香水产业的原因,两者的关系更是密不可分。贬任富罗县县令时,江安义曾每旬写文向太子介绍富罗的人土风情,太子人前人后称江安义为“江师”,这层师生关系得到过天子的首肯,曾让同样崇文馆直学士的周处存羡慕不已,学着江安义的样子,搜罗了乡间趣事,编了本《夜雨闲话》给太子解闷。
事涉楚安王,江安义感到十分为难,正如卫立波猜测的那样,身为臣子,他不可能去询问楚安王事情的真假,江安义苦恼的是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天子。身为臣子要忠心不二,但江安义不想让天子觉得他在挑拨父子间的关系,就算天子对他再信任,江安义也不认为会高过天子对楚安王的父子之情。就算天子不怪责自己,恶了楚安王也没有好果子吃。
天子年壮,太子要继位还有些年头,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史书上夺嫡的记载不少,而在夺嫡的背后是无数掉落的人头,江安义避之唯恐不及,怎么敢身陷其中。天子的家事,还是留给天子自己去解决吧,自己只当不知情。
由己及人,江安义对卫立波的难处很理解,他把那张赌约还给了卫立波,嘱他还给黄文祥。原本江安义就没真想要黄家的宅子,只是借此事好好敲打一下两个纨绔。
卫立波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吓出了一身冷汗,江刺史或许好说话,他的夫人可不是善类,龙卫、暗卫双重身份的督监,监管六州龙卫,权力还在刺史之上,这两个畜生居然敢去调戏他,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吗?这位就是当场将两人杀了自己也没处讲理去,怕是还要受牵累。
四套宅子两人都没有提起,有官府出卖的文契,手续齐全,合理合法,谁也挑不出错来,其中的弯弯道,聪明人缄口不语,郭怀理算是拣了个漏。
书房内,江安义想着楚安王一事,愁肠百结。欣菲拿着几封信走进来,看到丈夫眉头紧锁,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远在化州,离京城数千里,天掉下来也砸不到你头上,愁什么。这有几封信,你先看看吧。”
欣菲特特地拿了封递过来,是许昌化夫妇寄来的。撕开信,一幅绣帕从里面滑落了出来。欣菲斜倚在江安义身旁,眼疾手快地抢过绣帕,展开见帕上绣着一枝黄梅,空白处用黑线绣着一句诗句:雪输三分色,梅逊二分香,正是江安义当日在许昌化梅园中称赞彤儿的话。
欣菲从江安义嘴中得知过这段往事,手中轻拂着绣帕,酸溜溜地笑道:“彤儿姑娘是在提醒江郎,别忘了旧情,看来年后家中又要多出位妹妹来了。这绣活,比妾身强得太多,看来妾身远不如彤儿姑娘了。”
绣帕上的幽香沁入江安义的鼻中,江安义不免有些神思浮动,记忆中深藏着的梅花仙子重新浮现出来,在脑海中吟吟笑着看着自己。欣菲在吃醋,江安义不敢表露出对彤儿的思念,埋下头假做看信,不理睬欣菲的的酸意。
许昌化在信中写道,收到石头送去的年礼很高兴,派人送来了些回礼,都是山中的野味、腊货,给江安义一家人尝个鲜。彤儿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好转,除了瘦弱些和常人无异,让江安义及时前来迎娶,莫要再伤了彤儿的心。
欣菲歪在旁边看完信,讥道:“彤儿姑娘大好了,江郎要不赶在年前就将她娶进门来,省得三天两头地写诗寄东西,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