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宋千清不大有诚意的敷衍, “魔族大人最是英明神武,我崇拜得很。”
姜苑当然看得出他说得不是实话,但他们本就萍水相逢,不交心才是常理, 她也没有深究, 又陪着宋千清闲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这里空房间很多, 阿楚喜欢哪个就住哪个吧。”宋千清这回并未阻止。
姜苑应了声“好”,随意挑了一间离他有些远的屋子住下。
一进屋她就布下了一个隔绝阵, 她非常小心,灵力波动微乎其微, 等闲根本发现不了。隔绝阵布完姜苑这才拿出一块传音玉简,里面传来的鹤如云的声音几乎是肃杀的:“阿苑, 找机会务必要杀了宋千清。”
“理由。”姜苑神色不变, 看起来平静依旧。
鹤如云很快回音:“我们要杀魔界之主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还需要理由。”
“这话你拿来唬别人可以,唬我不行。”姜苑捏紧了手中玉符,“师姐,你明知道我孤身一人在魔界,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我想要杀掉魔主也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却要我务必杀了他?”
鹤如云没有回音。
“而且,”姜苑很慢地笑了一下,“我没有传讯回去说魔主是谁,师姐你是如何得知他就是宋千清的?”
鹤如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姜苑很耐心地等着她,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清亮的茶汤盛在细腻的白瓷杯里,杯底隐隐有花朵状的纹路,姜苑欣赏了一下,慢慢品完了这杯茶。
“此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半晌,鹤如云答道,她声音干涩沙哑,“但是你相信我,找到机会杀了他,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师姐,魔族和我们的矛盾之深,不是死了一个魔主就可以扼制的。”她又倒了一杯茶,“我若是在魔界之中杀了魔主,他们只会更恨我们。”
“这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除非你能给出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不会动手。”这杯茶喝得有些快,若是无咎看到,又该嘲讽她饮牛饮驴。
“罢了。”良久那边才传来鹤如云的声音,“你一人在魔界,我们又没有早做准备,想要杀他恐怕很难。你快些回来吧,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好。”姜苑沉默了一下,答应了她。
玉符间的联系很快断掉,周遭一片寂静,姜苑靠在床沿上低头不语。
能让掌门师姐今日这样急切地要求她杀了宋千清,那他的身份就绝不只是魔主那么简单。正如姜苑之前所说,魔族与人族之间可谓是不共戴天,这一点是换了谁当魔主都无法改变的,如今结界破裂已成事实,冒险杀了魔主对于他们而言并无太大的好处。
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宋千清不仅仅是魔主。
她想到人间无端而起的巨大怨气,鹤如云的多番遮掩隐瞒......还有宋千清。
在他被她关在逍遥峰密室的那段时间里,任她软硬兼施他也不肯吐露关于他入魔的事。
宋千清知道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吗?姜苑猜他是知道的。如果他一无所知,那也不必如此守口如瓶。
那该是怎样的身份呢?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吐露,让师姐一知道就丧失理智地要求她杀他。
姜苑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用力握住自己微颤的手,心想,原来她对这个徒弟的在意,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灵阿。”姜苑声音很低,“我有话问你。”
在魔界动用灵力需要多加小心,但灵阿这样非魔非人的灵体魔界也有,倒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破绽。
灵阿似是察觉了她心绪的不宁,难得没有聒噪:“什么问题?”
“你一直在我身边,可知道近三十年来,我可曾受过什么伤致使神魂大损吗?”姜苑问。
“近三十年?”灵阿蹲在她裙角,“没有吧,近三十年能有谁有本事把你伤到神魂大损?”
“你完全不记得有此事,是吗?”姜苑道。
“是。”
姜苑:“那这些年来,你的记忆可有受损?你现在仔仔细细回忆一下,过去的记忆可有断裂之处。”
灵阿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它不但怠慢,按照姜苑的吩咐仔细回忆了一遍,随后它笃定的摇头:“我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
“好。”姜苑闭上了眼,“我知道了。”
“姜苑......”灵阿有些不安,“发生什么了?”
“无事。”她淡淡扯了扯唇,“我兜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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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苑似睡非睡许久,忽然听到叩门之声,会来这里找她的不作第二人想,她皱着眉开了门:“你伤势未愈,怎么胡乱走动。”
“小伤。”宋千清毫不在意,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行动如常,根本看不出几个时辰前刚刚受过重伤。
屋外天色已暗,姜苑问:“急着找我有事吗?”
“有事。”宋千清笑眼弯弯,“你跟我来。”
姜苑跟着他七绕八绕,他这处宅邸不像是魔修住所,到像是人间富贵之家的园林,两人一路分花拂柳,来到一池湖水边,湖心立着一小亭,宋千清转过头:“我们去哪儿。”
他轻轻握住她手腕,足尖在湖面如蜻蜓点水而过,两人已到了亭中。
亭子中央是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两个石榴一个酒壶和几块......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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