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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云江踩着被鸤枭撞出的浮在空中的碎石,几步间便回到了山体上。
我不敢往下看,这高度简直令我心惊肉跳,难以想象他竟然是这样救下的我,万一,只要一个万一……
他换了单手托住我,另只手握着剑,挂在倾斜到近乎水平的山体上攀爬。我惜命地环住他的脖颈,颈上的肌群和青筋清晰可见。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亲一亲他绷紧的下颚,告诉他放松些,不要把牙关咬得这么紧,因为这样的话两腮会微微绷起,脸型就不好看了。
但我很快就清醒过来,敛起了全部的情绪,只是对他说了句:“多谢。”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我,只专注着向上攀爬。
半个时辰后,湛云江带我翻上了山顶。
倒锥形巨山的山顶,其实是一块无比平整的巨大平面,而在每座山、每一块平面的正中央处,都有一座规模宏大但风格诡异的魔族宫殿。
万载岁月没能将它们毁去,这些建筑古老而坚忍,丑陋又固执,它们盘踞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等待着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主人。
当年,我第一次攀上巨山平顶,在见到这些建筑后震惊到几乎失语,险些以为魔族还存在于这片大地上,那种激烈的情绪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只是如今我早已见怪不怪,知道它们其实只是徒有其表,内里早已空空如也,便不会再关注它们。
正要找个合适的角度观星,忽然发现湛云江正在不远处默默看着我,也不吭声,也不动作,安静地像一座石像。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看我,尤其是最近几天,他时不时就会这样盯着我出神。我想,他大概是又从我身上想到那个人了罢,他一定,非常想他。
尽管这令我非常不快,但想到他才救过我一命,我也不好没心没肺地无视他,便朝他走了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伸手替我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正要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循声望去,只见那魔殿殿顶不知被何物撞塌了一角,黑黢黢的陷进了殿堂内部。片刻后,一只白鹤从殿顶的窟窿飞了出来,双翅洁白有力,没有半分受伤的痕迹。
但紧接着,又有一个狼狈的黑色身影从那处废墟里踉跄着走出来。我略微想了想,那人想必是鸤枭的人形法身无疑了。
因离得太远,我只能大致这么看上一看,也不晓得情况到底如何。但一旁的湛云江却忽然攥紧了拳,原本淡漠的脸上满布寒霜。
荡云剑立时出鞘,我只看见他抬手一挥,一道透着蓝光、凛冽至极的剑气便在瞬息间陡然朝那人直劈而去。
而几乎就在同一刻,湛云江一步迈出,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他人已紧随剑气逼至鸤枭跟前。下一瞬,鸤枭背后喷溅出一大串泛着寒气的血珠——那是第一道剑气贯穿他时带出的血水,而湛云江的剑丝毫没有停顿,又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巨大裂口,从左肩直直劈向了右下腹。
几乎是生死一瞬,鸤枭周遭顷刻骤起一阵黑风,本体化出,没有任何纠缠抵抗,立刻挥翅遁逃。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直到鸤枭痛苦的凄鸣声传来,我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无法控制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因为在这一刻,我仿佛与那濒死的鸤枭感同身受了。
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被荡云剑所伤的痛楚——那绝不仅仅只是一道单纯的剑伤,而是因极致的寒冷而产生的蚀骨灼痛!
湛云江附着在剑上的法力能在瞬间冻伤创口周围全部的肌群与经络,随着剑气漫延,寒气会如尖针一般沿经络走遍全身,所过之处寸寸断裂,再难修复。
我仅被他以这样的方式杀死过一次,可这种剧痛只要尝过一次,哪怕肉体消失,神魂也会永远铭记,且永世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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