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灵光一闪,唤来旁边的仵作:“你确定徐夫人的死是呼吸不畅?那颈上的瘀痕确实是致命伤?”
一语点醒梦中人,仵作再验了尸,发现那於痕只是浅浅一道,再翻看了喉骨,也不像那些被掐死或者上吊者一样变形甚至断裂,这样说来,徐夫人可能不是被掐死的,但确实是无法呼吸而死。
姜武道:“会不会是用什么捂死的,捂死,再做出於痕。”
仵作立刻否定了:“不会,她趴着去碰旁边的水碗,而且捂死的人手脚抽筋变形,不会如此平和。”
那她,到底是被谁杀的,又是用什么手法,凶手又为何想到去诬陷卫氏?
云舒在房里在转了一圈,目光停在榻前那个镂空的火炉上,火炬上沾了许多白灰,这是主母内室,丫鬟们不会连火炉这样脏都不擦的。
她箭步上前提开火炉的盖子,拿起里面的木炭,掰开,发现竟然是湿的!
有人过来接过云舒手里的木炭,“竟然湿的?”
“殿下,炭火痦水会产生毒气。”
她轻笑起来,果然有猫腻。
又来到窗边,翻看那隔扇和厚厚的纱窗,原来如此!
一切都对得上了。
众人被她弄得莫名奇妙,但见她似拨开云雾,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云舒胸有成竹的说:“众位大人,案情已经明了,可否将太傅府众人传唤来对质。”
他们都懵了,这就结束了?就知道是谁了?
周勋也没说什么,很快就将众人召唤到大厅来。
云舒也不故弄玄虚,清了清嗓子:“想必府中人都知道,徐老夫人有哮喘,不能接触飞絮,但是在这大冬月里,却有大量的飞絮飞入夫人的院里,于是,老夫人便吩咐给雕花的隔扇装上纱窗,对吗?”她停了停,看向众人。
管家答话:“是有这事,因为老夫人,这府中都没有栽柳树杨树的,前几日却飞进许多白絮,老夫人还咳了几日,便装上了纱窗。”
云舒冷冷道:“只是老夫人不知道,这白絮是有人故意吹入她房里的。”
“啊…”众人皆惊。
云舒接着说:“目的就是让老夫人装上纱窗,可是她没想到,这将成了她的催命符。”
都知道现在别打扰她,大家只屏息听着。
云舒侧身吩咐:“姜武,去剪一块那纱窗来。”
“等老夫人装上纱窗后,凶手便开始行动了,前日他守在老夫人院中,等耳房的丫鬟睡着,就潜入老夫人的房中下手,可是他没想到,素竹她们为了赶冬衣竟然熬到亥时,所以他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叶温如抖着胡子问:“他是如何下的手?”
云舒懒得回答他,径直来到杌子前端起一碗茶,转身淋在堂上的火炉里,通红的炭火被水一泼就熄了,冒出浓烈的白烟来。
众人都了然了,那徐氏屋里的湿炭就是这样来的,云舒让人把火炉端下去。
这时姜武也回来了,云舒接过他手里的纱窗,用手指轻捻切口,先撕下了一层网纱,再取下一层,最后竟然还有一层网纱!
她举着那网纱向众人示意:“普通的纱窗不过用一层网纱,而这个,不只用了两层,中间夹的这个,是浸了桐油的纸,几乎不会透一丝风,而凶手的作案手法,就是要活活闷死老夫人。
让她在无知无觉中死去,自己还能不被怀疑,他计划在所有人睡后潜入夫人房中用水浇熄炭火,毒烟就会弥漫。
可是他没想到素竹她们这么晚还没睡,怕冷掉的炭火引起注意,就等她们也入睡,所以才说,他不得不改掉了计划,这也是如夫人为何被栽赃的原因。”
众人虽知道炭火淋水会有毒,使人昏厥而死,却还是不太明白凶手的作案过程。
云舒继续说:“他下手后担心时间太短不能闷死老夫人,便还守在院中,等到寅时,他竟然听到老夫人房中打碎汤碗的声音!
一来时间不多,不到两个时辰就天明,二来这样下去必然会惊动隔壁的丫鬟,他便用手掐住了老夫人的脖子,本就奄奄一息的老夫人,没多久便断了气,可是她的脖子上也留了於痕,仵作,说说徐夫人的情况。”云舒示意旁边的仵作。
“确实如此,从死者脖子上的於痕来看不足以让其死亡,而且於痕后颈深于前面,确实是在趴着的时候被掐住的。”
“然后他想到了如夫人对徐夫人的仇恨,甚至就在前几天,如夫人还当众说要杀了徐夫人。
对他来说真是天赐良机,所以他溜到如夫人的院中,或者打晕她,或者诱骗她,把她带到徐夫人的房中,又担心弥漫房中的炭气会闷死如夫人,便打开了窗户透气,做完这些,天色想必也快亮了,他自然金蝉脱壳。
至此,凶手巧妙的利用了如夫人的仇恨和神志不清的疯病杀掉了徐夫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这样?
旋即又反应过来,这案中所有细节,所有疑惑,都被解释得清清楚楚,再无漏洞,今日,真是领略了云王爷的心细如发,说起事来条理清晰,真是对他刮目相看。
周勋终于发话了:“如此说来,这个人应该熟知太傅府,能知道两位夫人院中的情况,也能知道如何避过丫鬟和巡夜的家人,这个人,就在太傅府中!”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杀人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云舒喝了口茶:“周大人说得没错,而且此人与老夫人要么有旧冤,要么有新仇,这样一来,就好查了。”
云舒既然证明了卫氏的无辜,接下来他们如何查案都与自己无关,周勋也不好扣人,云舒便去廷尉接卫氏出来,到破案,不过半日。
这时坐在书房中的楮铭,听着一个探子绘声绘色的讲着云舒的英明神采,嘴角噙着笑,眼前浮现出那人明丽的容颜来,冷静睿智,从容不迫,有时又调皮狡黠,顾盼神飞…
裴越发现,他家的冷面侯爷,越来越爱笑了,只是,为什么是对云家那小子。
云舒将卫氏安顿好,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其实这次栽赃得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端倪的,却都想置她于死地,真相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这就是权利。
云舒这次能正大光明的接卫氏到王府赡养,也算给母亲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