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喧闹起来,有着宫里宦官服饰的黄门郎进来。
笑得要多喜庆有多喜庆,要多巴结有多巴结:“长公主大安,杂家奉陛下太后旨意,特来为公主殿下添寿礼来了。”
原是陛下的赏赐到了,众人恭敬的跪下,长公主上前来,先祖只有一个公主,从小宠爱有加,曾有令,长公主不必向皇帝和后妃行跪拜,可见瑞安的地位。
“兹有瑞安长公主,贵惠有礼,福寿筹绵……特赐赤金二百两,白银二百两,潞州贡锦二十匹,紫檀木雕嵌百寿字镜心屏风一架、寿福禄鼍龙鼓各一架、灵兽呈祥绣锦珠绫帘子一顶、如意枕一对………以彰皇恩。”
长长的礼单念完,众人才起,又有十几个宫女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将宫里赏赐的吃食摆在宴席上,这是天家恩典,一般人还没有这待遇,瑞安谢了恩,又给了宫人红封打赏。
“大人,武安侯到了。”管家进来向赵淮安禀报,门口一队人簇拥着楮铭进来。
他竟然也着了一身月白袍,平日里见惯了他朝服加身,今日只是束冠白袍,真是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步履从容,颇有龙章凤姿的感觉,众人更加看得痴了。
女郎们坐不住了。
“是侯爷…侯爷!”
“我在这儿呢!侯爷…”
云舒扯扯自己身上的白袍,嘴角微抽,你丫的,就不能挑个别的色儿吗?
等武安侯入座,宴席才正式开始,舞姬们开始献舞。
楮铭看她被众人簇拥着,如玉容颜映衬花间,傍晚的夕阳照着她的侧脸,拉出动人心魄的弧度,就算笑也是有些清冷的,让人看不透的,一如当年他第一次在酒楼上看他打马过街。
那个云世子,玉面白衣,身骑骏马,肆意风流,众星捧月清秀妍丽如女子般,看着看着,心里就生出些异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有了那样的猜测,自己总是忍不住去印证它,心里忽然浮现起一句:“青裙玉面如相识,九月茶花开满路。”
他若是个女子呢,又该是如何的惊艳。
云舒对这些吵闹的歌舞不感兴趣,避到花园中来透气,张先那厮一看他老子也在,早溜之大吉了。
武安侯一来,席上的贵女们更加激动,比起赵家儿媳,云世子妃,如今武安侯才是这京中手握重权,地位显赫的香馍馍,明里暗里的往这边瞄。
长公主有点不高兴,今日本来是给她自己的儿子相看,结果风头都被这两位抢尽了。
她附耳问旁边的嬷嬷:“公子呢?”
“一早出去了,还没回呢。”
她气得将酒杯掷到桌上。
“肯定又去找那个野丫头去了!”
嬷嬷便遣了小厮去找赵琅。
众人过来敬酒,都被楮铭身边的裴越挡掉了,他面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看看刚刚云舒坐过的空席,就这么讨厌他,溜得这么快。
就在云舒准备回府的时候,一个侍卫打扮的过来请她,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我家郎君有请世子殿下。”
侍卫带着她拐进后园,到了一个临水小榭,远远地只看到有个人立在窗前,会是谁要见她?
姜武不放心的守在门口,云舒进了亭子。
“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他闻声缓缓转过来,云舒怔愣了一下,司马昂,竟然是他!
当年他被贬黜出京的时候,云舒曾见过他一面,那时他穿着一身孝衣,抱着宋王妃的灵位,跪在乾元门外,求皇帝准他的母妃以王妃的名号葬入宋氏祖坟,当时他特别瘦,人也特别憔悴。
云舒出宫的时候,他听说云家的车驾来了,抬头看了她一眼,云舒至今记得那样的目光,仇恨,绝望…
他见云舒怔住,轻笑一声,如今他的脸上没有了当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平和,或者说,更深的伪装。
“你我算得上是旧识,也是同病相怜,何须这般见外。”
“嗯,是,太久没见到殿下了。”云舒反应过来。
”他笑着说:“嘘!如今我己不再是什么殿下了,你可以称我为灵均,我应该年长你三岁。
云舒听着他一口一个我,特别不是滋味,曾经的龙子皇孙,如今却找不到合适的称谓,只能以平民自称。
“灵均兄,当年的事,云家也是情非得已,希望你能体谅。”云舒正色道,毕竟,云家算的上是珲王的催命符,而最终最无辜,受伤最深的,就是这位,云舒对他不是没有同情和愧疚。
他笑了一下,给云舒倒了茶水。“好了,时至今日,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只盼能留在平都,守着残躯度日而己,莫要再提那些了。”
云舒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尬聊了半天,就告辞了,脚下匆匆,却在转过游廊时撞了人,差点将来人拌倒。
旁边的丫鬟赶紧把她家小姐扶起来,喝斥道:“谁不长眼睛,走这么急干什么!”
“放肆,这是云世子。”
“姜武,不得无礼。”
云舒虚扶了地上的人一把,拱手道:“因有急事,鲁莽冲撞了女郎,实在惭愧。”
“无妨,也是我不小……心…”女子一边扶着发髻,一边抬头,待看清云舒的样子时,突然怔住了,瞳孔微缩,她扶着丫鬟的手,骤然捏紧,指甲甚至掐进了她的肉里…
丫鬟吃痛,忍耐着说:“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冲撞了世子殿下,请殿下恕罪,我…我先告辞了。”
几乎是用逃的,扶着丫鬟的手走开了。
云舒觉得这女子好奇怪,但想来可能是不常见外男的缘故,没放在心上。
待走远了,杨若莺才停下来,心有余悸的问丫鬟:“香霏,刚刚那个人,他是…他是云世子吗?”
“好像是的,他身边的人称他为世子殿下,应该是云王府的那位云世子。”
杨若莺出神的喃喃自语:“云世子,他竟然是世子。”
丫鬟见他这个样子,试探着问:“女郎,你怎么了,我们还赶着去前厅呢,宴席己经开始了。”
“不去了,我们回府。”她甩开香霏的手,大步走在前面。
“诶,女郎,我们好不容易才来的,不能就这么走了。”
香霏想到这个机会是去讨好了张侍郎家的小姐好久,才有机会和她一起来的,怎么就突然回去了,侯爷还没见着呢。
“我说回府,快点!”杨若莺也不等她,自己就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