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这个消息,不单单是军营,连乌垒城中的百姓们都跟着紧张起来,整座城池都沉浸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当中。
战事将近,秦景阳作为最高统帅,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决策,自然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到了一更天,楚清音换过来了,还要接着他的班,继续处理军务,好几次直到深夜才能回来。
“你怎么又没睡?”一路打着哈欠进了屋,楚清音问秦景阳道。后者在床头点了一盏小灯,手中还拿着一卷兵书。
“事情都解决了?”秦景阳不答反问。
“解决了解决了,骑兵营缺乏的箭枝已经紧急通知周边各郡送来,小关山那边信息不明的地带已经再派出斥候去打探,新兵也已经分散开来掺进各个伍队之中。”楚清音一件件都汇报过,又道,“满意了?可以睡觉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秦景阳面上的凝重才散去了。“睡吧。”他说,将兵书放到一边,扶着肚子慢慢躺了下去。
“你啊,晚上睡得太少,白天我就得补觉,再这样下去,作息都要颠倒了。”楚清音无奈道,“你可别忘了,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要是母体休息不好,对孩子也会产生影响的。好歹我也是在京中当过摄政王的人,不至于能力那么不值得信任吧?就算在军队里是新手,也还有长史与大将军两人看着,不会出岔错的。”
秦景阳抿了抿唇:“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军务,但也不要总把活儿都揽在自己身上。”楚清音脱了外袍,吹灭灯烛在他身边躺下,“你说你每天都在这儿等着,总要听见我说一切搞定才肯睡觉,可要是哪天我说还没搞定呢?你难道就要以王妃的身份、挺着个大肚子跑去军营把事儿处理完了再回来吗?反正牵挂着也帮不上忙,你就安安稳稳地在屋里养胎得了。”
“……是睡觉,不是养胎。”
“不都一样嘛!”
后来程徽和沐铁衣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分别在白天向秦景阳表示军中不用操心,您老请安心养胎。虽说被这俩字又激得脸色发黑,但襄王殿下总算不是不听劝的人,渐渐也就真的不再去惦记着这些事,楚清音星夜返回时,他早已在床上睡的正香。这下子,感觉羡慕嫉妒恨的倒成了楚清音了。
永宁十五年三月,再度派出去的斥候终于带回了铁勒人大肆集结的消息。三月,也正是漠北农田开始春耕播种的时节,若是让蛮子们大军临境,百姓们势必会遭受巨大的损失。秦景阳当机立断,一面命令斥候再探,一面点起兵马,择日出征。
也合该是不凑巧,就在这时候,楚清音的妊娠反应却又再一次地加重了。虽说食欲依旧正常,并且很少呕吐,可她却时常觉得眩晕和眼花,有时哪怕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也是如此。下腹与腰背处无时无刻不传来酸痛,双腿也产生了微微的浮肿。在赵嬷嬷的指导下,映玉与银杏一天几次地为她按摩,只可惜依旧收效甚微。
然而,最让楚清音感到担心的,却还不是身体本身的问题。
自己怀孕已经有五六个月了,胎儿居然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就连有时轻轻拍一拍肚子,都得不到什么反应。要不是极偶尔地会轻微地动一下,她都要觉得自己是纯粹长出个啤酒肚来了。
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她开始提心吊胆起来。楚澄明抽空过来看了她一次,得知情况后安慰说可能只是孩子过于文静了点,将来生下来也是个乖巧的娃。但这样的话却并不能令楚清音安心,在犹豫了四五天后,她终于找来了赵嬷嬷,并让她去请城中最好的郎中和稳婆,来为自己诊断诊断。
“并无大碍,王妃请放宽心。”三人分别看过后,交换了一通眼神,赵嬷嬷一躬身,垂着眼恭敬地说道。“不过,您平日要多去园子里走走,对胎儿也有好处。除此之外,其他的活动还请谨慎再谨慎,身边断不能离了人。待到再过一阵子,身子重了,便又是不安稳的时候了。”
怀孕前期容易流产,后期容易早产,这一点楚清音是知道的。专业人士的建议肯定没错,但是他们在汇报诊断结果之前那副眼神闪烁的样子,也同样被她收在眼里。虽说是出于善意,但这三个人一定是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她心中暗自做了决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笑道:“如此便好,倒是我虚惊一场了,有劳三位。”
三人连称不敢。楚清音又命映玉去取些银钱给郎中与稳婆,又将他们客客气气送出王府,赵嬷嬷也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休息,此事便好似就此结束了一般。
然而,一更天过后,当两人再度灵魂互换、上了秦景阳的身后,楚清音的脸色立刻凝重了下来。
“长史,大将军。”她站起身,向军帐中的另两人说道,“我要早些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剩下的军务,还请两位多多担待了。”
程徽与沐铁衣对视一眼。沐铁衣道:“无妨,这些琐碎事情,我和征明还办得过来。你快去吧!”
于是楚清音便急匆匆回了襄王府。叮嘱一路见到自己的人都不要通报王妃后,她直接去了赵嬷嬷的院子。
“王爷?”见她突然驾临,赵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见礼,“敢问王爷找老妇人有何吩咐?”
“无甚大事,你且不要慌张。”见人家战战兢兢的,楚清音也有点过意不去,连忙安抚道。“本王听说王妃白日里遣人去寻了郎中与稳婆过府,想问问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