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部落叛乱,惯来有之。”李忆答道:“表面上看,每逢荒年,这些部落就乱上一乱,不过是钱粮的事情,以往也多以安抚为主。但是儿臣却觉着,南疆镇守使钱煜此人,怕是有些不妥......”
一直议了一个多时辰,崇元帝觉着疲累了,才令李忆退下。这外边楚峦已经急的团团转了,一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礼节都顾不得了:“我家小姐知道废太子的死讯了,现已往琼花苑去了!”
李悯感觉脑中嗡地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现在她们还在路上,已经进了城,约莫一刻钟之后就到琼花苑了!”
李忆也顾不得仪态了,拔腿就跑。
“娘娘,你千万要冷静些,这也许只是个意外,不干太子殿下的事的......”车上,谢岫一直在劝方锦安。没人比她更清楚李悯在方锦安心中的分量。当初为了挽回李悯,方锦安倒在长风殿门前苦苦哀求的情形她无论如何忘不了。
然而方锦安毫无反应。她面如止水,谢岫看不出她的心思。
终于到了琼花苑。现下一概守卫之人都换上了楚峦的部下,车架畅通无阻进去了。
一下车便见那宫殿废墟。硕大的宫室,只剩几根乌漆麻黑的柱子孤零零立着,可见火势之猛烈。周围不知何处,此时正传出女子悲泣之声。方锦安呆呆看那废墟片刻,突然急急寻那哭声而去。“娘娘慢着点儿!”谢岫想扶她都跟不上。
所至之处原本是宫殿的后殿。此时这宫殿正中,孤零零地放了一口棺材,无有灵堂,更无有祭奠,只有一个女子抚棺哀泣。听到动静这女子扭头看过来。她形容枯槁蓬头乱服,谢岫一时竟没认出来,还是方锦安先唤道:“秦缘琇。”
这女子,正是与谢岫同日进宫的良娣秦缘琇。李悯被废之后,她随着李悯迁往琼花苑,谢岫再没见过她,没想到短短数月人折磨成这样儿,她都认不出来。
秦缘琇也似认不出她们,眯缝着眼打量了许久。“太子妃娘娘。”她惊讶道。却也不起身见礼,却又抚棺泣道:“殿下,娘娘来看你了,你看到了吗,娘娘来了......”
方锦安踉跄走到棺材旁,伸手去推。“娘娘!”谢岫忙拉住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开棺。”方锦安面无表情地说出俩字。
“啊?”谢岫感觉浑身汗毛都起来了。
“开棺!”方锦安狠狠拍打棺材,一眼看见跟进来的侍卫,指示他:“给我把这棺材打开!”
“这......废太子自焚而亡,面貌都烧焦了,娘娘还是别看了吧。”侍卫犹豫道。
“打开!”方锦安厉声道。
侍卫再不敢违拗,而秦缘琇道:“娘娘,殿下生前,每每自矜形貌。如今这样,想来是不愿娘娘看到的,且已落棺,就请娘娘让殿下安静地走吧。”
方锦安听了她这话,终不再坚持。她似是失去了全身所有力气,扶着棺材,慢慢瘫倒于地。 “他是怎么死的?”她轻声问。
“他是怎么死的?”秦缘琇哭着说:“臣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臣妾只知道,您马上要嫁的那位新太子下午刚来耀武扬威,夜里废太子就死了,之前他明明还活的好好的,虽然艰难,但总还盼着娘娘能来看他一眼,哪怕听到娘娘琵琶别抱的消息,他也好好的,只说娘娘您跟他一样,不过是受到别人蒙骗,只要你们见上一面,一切都会好起来。就这么好好的,突然就自焚了,哈哈。”
“忆太子,与他说什么了?”方锦安木然问。
“还能说什么,左不过是废太子求他让他见你一面,忆太子不许罢了。忆太子每次过来,大抵都是这些话。”秦缘琇道。
方锦安闭了闭眼睛,又问:“你方才说蒙骗,又是怎么回事?”
“殿下跟我说,他之前被人欺瞒挑拨,不仅没认出娘娘来,更对娘娘有诸多误解,因此才错待娘娘.......”秦缘琇哭泣的愈发厉害,口齿却清晰:“直到宫变那一日才认出娘娘,悔之晚矣!其实,在殿下心中,一直对娘娘思慕若狂......自宫变认出娘娘之后,殿下一直想和娘娘说这件事情,只是再没有机会,忆太子不许啊!宫变之前,忆太子就一直知道殿下对娘娘的心思,知道殿下对娘娘的误会,可是他不仅不说,还借机挑拨离间,让娘娘与殿下愈行愈远......”
方锦安听闻这话,又是一股剧痛涌上心头,脑中天旋地转:“怎么会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