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辰,大姐应该还在早朝,怎会在这个时候唤她入宫?
想起那大宫女冒死出宫求救之言,纪初桃有些紧张,忙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奴婢也问了呢,可宫里的人嘴紧得很,就是不说!”
挽竹唤来一干小宫婢,有条不紊地准备入宫的礼衣和服饰,“听闻是直接去含元殿,秋女史和一干内侍已经等候在外了。”
含元殿是早朝集会的重要场所,于那里诏见,必是大事。
纪初桃更衣梳洗,仔细妆扮齐整,方在宫婢的簇拥之下出了府门。
雨色空濛,屋檐滴水,倒映着一片疏影浮云。阶前,宫里派来的侍从和辇车果然已等候在外。
一路静默,辇车在承天门停下。
秋女史亲自撩开车帘,恭敬道:“三殿下请下车,随奴婢去偏殿更衣熏香。”
纪初桃出门时已妆扮整齐,自觉未有失仪之处,便问道:“到底何事,需如此繁冗隆重?”
“殿下去了便知。”秋女史的回答依旧古井无波,无趣得很。
纪初桃蹙眉,一颗心又悬得更紧了些。
更衣熏香完毕,便由一名满脸堆笑大太监接手,引纪初桃去含元殿正殿。
“永宁长公主殿下到——”
随着一声唱喏,纪初桃迈进含元殿大门。
文武百官闻声,自动分成两列,躬身迎她入殿。穿梭于百官之中,如同穿过大殷巍峨的高山中流,而在百官的尽头,纪初桃看到了一身官袍英挺的祁炎。
纪初桃霎时心中一咯噔,胡乱地想:莫非不是纪昭,而是祁炎出了什么事?
朝堂肃穆,纪初桃不安地望了祁炎一眼,却撞进一汪深沉神秘的眼波中。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泰然强大,唯有望向她时,沉沉的眸色中才会晕开一点亮光。
“行卜。”纪妧的声音自上头传来。
便有太史令躬身奉上龟甲铜钱等物,刻上纪初桃和祁炎的生辰八字,当朝占卜。
纪初桃心想:今日并非祭祀的大日子,为何要当朝行龟占之术?
正想着,祁炎垂首站在纪初桃身侧,轻轻侧首,朝忐忑的她无声做了个口型。
纪初桃分辨出来了,他说的是:“别怕。”
不由心中一暖,微微一笑。
他们的小神情并未逃过纪妧的眼睛。
良久的寂静。
纪妧坐姿不变,似是一切尽已料到,徐徐问道:“如何?”
“龟甲首昂生枝,名成利就,乃大吉之相!”太史令颤巍巍将龟甲举于头顶,激昂道,“星象龟占,皆指明将星与帝女星乃两世良缘,若结连理,必是大殷百年之福!”
听到此话,纪初桃便是再迟钝也猜到这出戏的用意了,一颗心霎时提到嗓子眼,咚咚擂响。
她倏地望向祁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内敛深邃的笑意。
立即有朝臣出列,拱手道:“这一年来祁将军又自证忠心,功勋卓越,臣和诸位都看在眼里。臣斗胆,请大殿下为二位璧人赐婚!”
“请大殿下赐婚!”纪妧麾下之人随之附议。
纪妧勾着淡笑,威严大气道,“祁爱卿,你可愿顺应天命娶本宫的妹妹为妻,以麾下之兵,手中之权,一辈子护她、护大殷江山?”
祁炎将视线从纪初桃欣喜绯红的脸上移开,敛了敛神,撩袍单膝跪拜道:“若能尚永宁长公主为妻一日,臣便一日忠心不改。”
纪妧凉凉一笑:这小子倒是舍得去脸皮,当初说不娶永宁的是他,如今愿意为永宁俯首的也是他……
罢了,都是命中注定。
“既如此,本宫便做了这个主,顺天命为祁将军与永宁赐婚,以护大殷百年安宁!”纪妧缓缓扫过殿上诸臣,最终落在人臣之首的位置上,淡然道,“左相,你觉得如何?”
褚珩面色如玉,缓步出列,拱手清冽道:“臣,恭贺大殿下!恭贺三殿下与祁将军!”
左相褚珩都发话了,其他臣子便不再有异议,皆出列齐声道:“恭贺大殿下!恭贺三殿下、祁将军!”
短短一个时辰内,几经起伏,柳暗花明。
散朝后,纪妧单独叫住了纪初桃。
偏殿中,纪妧凭几端坐,悠然道:“你一定很好奇,本宫为何不收军权,而顺遂地促成了你与祁炎的婚事。”
纪初桃其实猜到了些许。
大概是冰冷的金銮殿上,没有值得她呕心沥血去扶植的人了。
纪妧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
“别怨皇姐平日对你严格,整日不是打压这个,便是忌惮那个。”想到什么,纪妧嗤笑道,“可笑我常警戒你莫要掏心掏肺,莫要轻信他人,到头来……却是本宫自己栽了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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