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留步!”
宋景然甩袖离开后,周子濯脸色阴沉,遣退一众闲杂人等后抬脚走到杨麻子跟前。
他俯视着脚下瑟瑟发抖的人,眸中暗含杀气。
“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
云绣坊自从开张后日日门庭若市,郦尔公主对秦漪替她做的那件襦裙格外满意,特邀她去宫里一叙。
清晨,秦漪早早起来收拾妥当,而后便随乌木娅去往皇宫。
曾经在西临时她也多次随父亲入宫参见圣上和娘娘们,所以今日并未感到紧张忐忑,她这淡然模样倒引起乌木娅的好奇。
“云凰姐姐还没告诉我,你以前嫁的夫君是什么身份?莫不是皇亲国戚?”
秦漪摇头轻笑:“不是,只是个寻常男人。”
寻常的,她如今已快记不起来他的模样。
过了会儿,乌木娅又调皮道:“你看我阿哥如何?他可比我们北越的王子还厉害!你若嫁到我们家,以后就有吃不完的牛羊,穿不尽的漂亮衣裳!”
她看着远处的荒漠微微出神,良久苦笑道:“木娅,多谢你为我着想,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事,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再提了。”
乌木娅叹了口气:“好吧,那等你什么时候想嫁人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
北越王宫殿极其奢华,像是恨不得把所有值钱东西展现众人面前,单看这奢靡程度压根想不到,那君主竟是个信奉佛道的。
秦漪和乌木娅随宫女往前走着,经过一处宽阔游廊时,忽见正前方迎面而来一熟悉人影。
“嘿,那不是你们靖安圣僧吗?”
乌木娅兴冲冲地拽住秦漪胳膊,甩开宫女小跑上前。
“大法师,好巧啊,你也是被郦尔公主请来的吗?”
观南淡淡笑道:“非也,贫僧是受国王之邀进宫的。”
他目光在秦漪身上微微掠过,脸上神情平静的就像深秋之际一潭井水。
可在见到她第一眼时,在瞥见那抹熟悉衣衫时,他胸腔里的心便跳的越来越快,就像一株即将枯萎的沙漠之花忽然得到朝露的灌溉,重新被赋予生的希望。
“观南法师,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秦漪轻声低喃一句,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云凰姑娘,别来无恙。”他温声回道。
“法师近来可好?”
“诸事安好,劳姑娘挂心。”
一问一答,言语间尽是有礼而疏离,他们都未提前言明,却都默契十足的与彼此保持着距离。
秦漪看着他手中佛珠,便忽然想到在慈云山上的那段岁月。
他劈柴时总要将佛珠收起来放在她手里,临了还要叮嘱一句:“姑娘,贫僧把最贵重的东西放你这儿了,你可要替贫僧好生保管。”
不知为何,她鼻尖忽然有些酸涩,出口声音也有些低哑。
“听说法师再过一段时日便要回西临了。”
观南抬眸,目光不自觉凝在她脸上,多日不见,她比初来北越时还要消瘦几分,不知可是这儿的饭菜不合胃口,亦或是绣坊杂事过多,让她日日忧心。
算着时间,上回给她制的药膏应快用完,也不知她脸上的伤疤可有消散一些。
想到这,他眼角突然有些湿润,许是北越风沙太大,不小心就迷了眼。
许久,他合掌垂眸,浅笑一声。
“贫僧还有最后一件事尚未完成,事成之日,便是贫僧归京之时。”
第36章叁拾陆阿绾,我破戒了
傍晚,雪下得稍小了点,屋内四下里点上了灯,秦漪正坐在案前清点账册,忽然听得外头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
“云凰姐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乌木娅抱着一只灰毛小兽从外头蹦蹦跳跳跑来,满身寒气被带进屋内,小姑娘两颊冻得通红却不自知。
抬眼看去,她怀里的竟是只幼狼崽,此时正瑟缩成一团不肯露出脑袋来。
秦漪拿着手帕替她扫去身上寒雪,笑问:“这是从哪弄来的?”
乌木娅眨眨眼睛,咧嘴笑道:“今日郦尔公主带我们去库塔沙地玩,这小狼崽许是跟它族群走散了,被我在岸边发现,见它受了伤就把它带回来了。”
家奴将软垫放在椅子上,她小心翼翼地把狼崽放上去,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它看。
“可惜我已经有一只雪狼了,这只小狼崽就送给云凰姐姐吧!”
秦漪斟了杯热茶递进她手心,那狼崽有些怕人,听着动静就往里头躲。
乌木娅伸出手指逗弄它,想到什么又说道:“对了,今日那大和尚也去了,听阿兰说,郦尔公主近来常唤他入宫,俩人好像走得很近呢。”
不经意的一句话让秦漪神色微顿,她捧着雕花银盏,热腾腾的雾气扑在她脸上。
“你是说,观南法师?”
乌木娅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不止是他,那小和尚也在。”
小和尚指的应是释空师父,秦漪想道。
“你不知道,郦尔公主从小就喜欢长得俊的,我看她十有八九是看上那大和尚了。”
秦漪手一抖,滚热的茶水飞溅出来,隔着衣衫也生出几分痛感。
一仆人瞪大眼睛,诧异道:“看上也没用啊,他可是和尚,国王总不能把公主嫁给一个出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