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咬着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可那滚烫的泪水噙在眸中让她视野一片模糊。
刹那间,大脑变得混乱不堪,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那样怔怔地坐着,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定是那贱婢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小姐放心,您身为主母还未诞下一儿半女,她个通房丫头断不能把那孩子生下来!”宝珍愤恨道。
身上的所有力气就像突然被抽干了一样,秦漪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那袭青色外衫衬得她小脸苍白,让人心生怜意。
良久,她缓缓开口:“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目光呆滞,声音满是憔悴,宝珍越发愤怒:“这贱婢打得一手好算盘,今日干活时她便有意偷懒,午后在院里忽然昏厥,奴婢本以为她是故意的,便走上前说了几句,后来见她没反应便忙遣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来时她已经醒了,可死活不肯让奴婢们在跟前,奴婢也懒得搭理,于是留下大夫就走了,适才与宝画去后厨拿吃食才知道,那死丫头竟被把出了喜脉,还自发跑去周夫人那里请罪!”
这事秦漪是知道的,那时她正在房中清点账册,忽然听闻念月昏了过去,当时也未放在心上,她从未想过,念月竟会怀孕。
出嫁前她便知晓,大户人家有通房丫头,她虽然心里难受却也不能做什么,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得个善妒恶名,且,正房夫人未生育前,通房丫头是不允许受孕的,可见,念月没有喝下避子汤。
秦漪闭上眼睛,强忍着心头痛楚,无力地问:“姑爷人呢?”
宝珍摇摇头:“不知道,兴许还未回来。”
她沉默下来,紧攥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案几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宝画心下一狠,低声说道:“小姐,当务之急是该把那孽障给处置了,您才嫁进来不到一月,如今还未……还未与姑爷圆房,若是叫那婢子生在您前头,往后这府里还如何有您的落脚之地啊!”
第13章拾叁妾身为何要养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未等秦漪开口,外头房门被敲响,伴随而来是侍女的传唤声:“少夫人,夫人那儿请您过去一趟。”
见她没反应,宝珍轻声喊了句:“小姐?”
秦漪捂着心口,喉间的苦涩蔓延开来:“走吧。”
她携俩丫鬟来到魏氏院里,还未迈进厢房门槛就瞥见魏氏正用手摸着念月尚且平坦的小腹,听着外间侍女的通报才收回手,而念月也自觉退到旁边。
“娘。”她垂眸唤道。
瞧着她后,魏氏脸上闪过一抹异样,低低唤了声“绾梅来了”,接着以手扶额,浑身一副郁结乏力模样。
她款款走至魏氏下首落座,待侍女上了茶水后才看向站在一侧的念月,缓缓道:“念月,怀了身孕这么大件事为何不告诉我。”
谁知,原本好好站着的念月猛地跪倒在她面前,豆大的眼泪说流就流,仿佛受了什么恐吓似的,颤着声音委屈不已。
“少夫人饶命,奴婢……奴婢绝非有意隐瞒,奴婢知道自己素来不讨您喜欢,出了这事更不敢上您跟前去,您若想撒气尽管朝奴婢来就是,可这孩子实在无辜,求您宽恕他,毕竟,无论如何,这也是少爷的亲生骨肉啊!”
立在后头的宝珍听了这番话恨不得上去撕破她脸皮,小姐还未说什么,她倒恶人先告状演起苦肉计来了,还故意在周夫人跟前暗示她们小姐心肠歹毒,是个不容人的。
秦漪不傻,念月这番话是何居心她再清楚不过,她虽气得浑身发抖也不能表现出来,深吸口气,淡淡道:“娘,这事不算小,儿媳想听听您和爹是什么想法。”
倚在太师椅上的魏氏半阖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爹和子濯都还未回来。”稍顿,“绾梅,你先别动气,如今事已至此,怨恨也是徒劳。”
秦漪苦笑两声,眸中毫无光彩,声音亦没有半点起伏:“儿媳有何可怨的。”
她该怨谁?又该恨谁?
屋里沉默下来,念月就那样垂首跪在秦漪脚下,两肩抖了又抖,外人看去似是伤心极了,唯她自个儿知道,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欢喜。
不多时,一小厮匆匆赶来:“夫人,少夫人,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赶紧请他们过来。”
“是。”
秦漪静坐在椅上,藏在袖口里的十指微微颤动,她用力压着鼻尖的酸楚,隐忍不发。
没多久,周常明与周子濯前后到来,身上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
“夫人,出了何事?”周常明沉声问道,瞥见跪在地上的念月时眉头紧锁。
此前苏月遥与周子濯二人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他做父亲的自也有所耳闻,那时他亲自找来周子濯深夜长谈,告诫他不可做出伤风败俗之事,更不可辜负与秦漪的婚约。
周子濯向来懂事,可唯独在情之一事上乱了阵脚失了分寸,且多次违背他的话,更以绝食的方式来宣告自己对那场早已定下的婚事所有不满,还要与周家解了婚约。
儿子冲动他做老子的断不能跟着糊涂,好在后来苏月遥随父回南疆,这场荒唐情爱也算草草结束。
半年前,府里新进一批侍女,念月便是其中一个,那时看见这婢子第一眼他就觉得不妥,因那张脸任谁看了都觉得与苏月遥有几分相似,便命管家把她打发出去,可后来也不知她是怎么爬上了周子濯的床,打那之后便做了通房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