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布莱克面色惨白,他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盏,却克制不住手指的颤抖。
“不会的,怎么会呢……”
手终于握住了杯柄,杯碟分离,滚烫的茶水却因为晃动而洒了他满手。
艾登·布莱克一个激灵收回了手,茶杯重新落回杯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上好的骨瓷,本是皇室特供,瓷质细腻通透,器型美观典雅,光线透体而过,愈发衬得那奶白柔和。
可是艾登·布莱克此刻却没有闲情欣赏骨瓷杯碰撞发出的轻吟,更没有暗自得意于几可比拟皇族的奢华享受。他不是傻子,不会连这段时间布莱克家的变故是有人刻意打压都看不出。
但是,只要菲利克斯三世还站在他们这边一天,布莱克家就永远不用担心败落。可是,能够让颇得菲利克斯三世喜爱的诺亚·菲利克斯王子殿下做出这般表态的人还能有谁?难道,陛下真的已经厌弃布莱克家了吗?
他茫然的目光扫过书房各处,原本宽敞明亮的书房此时看着总显出几分杂乱来。地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碎瓷片,那是之前分家的人上门讨说法时留下的。下仆似乎偷懒了,只是匆匆打扫了一下,还没能完全清理干净。
那些人……当初占到好处的时候不也很是痛快吗?如今一有出事的征兆就开始推脱责任了。
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家女儿身上。
对了,还有格洛瑞亚,他还有格洛瑞亚。不论如何,格洛瑞亚,他的女儿,都还是诺亚王子殿下的未婚妻。
“格瑞娅,我让人教你的仪态呢?”
艾登·布莱克看着格洛瑞亚有些瑟缩的坐姿,骤然明亮起来的眼睛复又带上了不满。
他此生最为自负的就是对于女儿的教导,飞扬明丽又知情识趣,牢牢地抓住了诺亚·菲利克斯王子殿下的心,让原本的一纸婚约变成了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浓情蜜意。
女孩子有点小性子没什么,对千万人骄纵唯独对你一人乖顺往往能满足大多数男人的虚荣心和征服欲。而在重要的场合,他的格瑞娅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而现在,在这种家族存亡的关键时刻,更是应该展现出教养与风仪的敏感时机。
沉浸在某段记忆里的格洛瑞亚·布莱克被父亲骤然严厉的声音吓到,她身体不可控地战栗,而后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端正坐姿,呈现出一种放松又优雅的姿态。
“……父亲?”
直到这一系列几乎已经成为条件反射的动作完成,格洛瑞亚·布莱克才回过神来,眼底还由有几分惊悸的色彩。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艾登·布莱克见格洛瑞亚并没有忘记之前训练教导出来的东西,也流露了几分慈父之情。以为格洛瑞亚的失态是出于对家族的担心,又被自己刚才突兀提高的音量吓到,咳了咳,便用稍显平和的语调道:“没事,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如果有空记得多多去殿下家中走动走动,别的邀约就都先推了吧。”
“……是,父亲。”
格洛瑞亚·布莱克点点头,仍旧有些恍惚地向父亲行了个礼,然后才离开了书房。
此时正是冬日,即使已近午时,骤然从房间里踏出还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
格洛瑞亚稍微清醒了几分,她抿了抿唇,不再在外面停留,而是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去。只是,脑海中依旧挥之不去那双沁然如冰的蓝眸。
在自己的卧房前,她却被一个女人拦下。
“你就是格洛瑞亚·布莱克?你父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