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虽然不通阵法,但是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也让他感受到了面前这座山便犹如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等待着每一个落入其中的生灵。可是,愈是这样的危机感愈让他不会退却。保护沁儿是他答应过楚奶奶的,他绝不会让沁儿有事!
封景察觉到了楚泽的坚决,原本欲要说出口的话便不再提。他将背上的琴拿下,左手抱琴,右手虚虚扣在弦上,
“那就让我陪你闯一遭吧。”
“先生……”
楚泽没想到封景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本以为陪他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可是还等着你帮我查清家祖故去的真相呢……”
封景笑笑,率先一步踏进了阵法范围。
“跟紧我,我倒是要和这山主人较量一下谁的阵法更胜一筹。”
楚泽抿了抿唇,默默地跟上了封景的脚步。他本做好了放开对长离剑的禁锢,借由长离剑吞噬灵气的性质暴力破阵的准备,如今封先生既然通晓阵法,那么……他看着面前之人单薄的背影,青衫随着不断深入阵法而被汗水浸透,可是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若论起来,封先生大概是楚奶奶之后,对自己最好的那一个,而他本身,也是楚奶奶遗言交付的故友。只是为什么,自己始终没有办法做到对他全然信任?就好像,在他看到的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在他窥见的充满仇恨的内心之后,还有一层令人看不透的迷雾。
不过,不论为何,而今最重要的事,还是救出沁儿。
楚泽拔剑斩下袭向封景的藤蔓,紧跟上封景的脚步,不愿他为层出不穷的攻击而分心。
然而,愈是深入,封景每踏出下一步就需要思索更多的时间。可是,四周用以成阵的灵木却不会给他们喘息的间隙。
楚泽的修为毕竟尚且薄弱,借着长离剑之锋利护着封景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便有些力有不逮。他的手死死握住剑柄,正欲以血开刃,却突然被封景反手拉住。
“如今你我已深入阵中,那么也就不怕……”
他轻拨了几下琴弦,琴音入耳,楚泽只觉得体内的某种力量突然活跃了起来。金色的火焰跃动于他的眸中,他尝试着伸出手,于是比年少时更为明亮炽热的火焰在他手心燃起。
“以凤凰真火的威能,应当足以护住你我了。”
封景头也不回地说道,并未解释自己为什么封住了楚泽体内的传承之火。然而楚泽却能明白他的苦心,熟悉了一下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的火焰,金色的真火形成一道火圈,环绕住两人。
果然,作为天地间最强大的火焰之一,凤凰真火的气息极为顺利地震慑住了那些不过依据本能行事的灵木。楚泽略微松了口气,继续跟上封景的脚步。而走在前面的封景留意到地上不起眼处那几株因为凤凰真火的出现而不住颤抖的墨绿色小草时,眼底不由得染上了几丝快意。
没有想到,那群自诩为天地间最尊贵的生灵之一的凤凰也会有这样的下场啊……被旁的什么低劣的种族吞噬了血脉,攫取了孕育自荒古的本命真火,用着那副堕落丑陋的模样在这个失去了上古异族的世界以“凤凰”的名号自称。
哈哈,也不知道若是远在仙界的那些凤凰们知道如今人、妖两族都以为上古之时他们那种自命清高的傲慢模样不过是误传,真正的凤凰不过是拥有控火之力的猛禽,他们又会作何想呢?
从有自己的意识起,封景就是那么深深地恨着远在仙界的凤凰一族,没有过去记忆的他不知道在自己的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他知道他恨。恨上古时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永远高高在上、华丽雍容的凤凰一族,却也鄙夷厌恶着如今这群低劣的冒牌货。
就像他始终记得他在寻找一样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只要他找到了那样东西,他就可以找回被自己遗忘的过去。
庞大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神识展开,即使“身陷”危机重重的阵法之中,封景还是轻易地看到了隐匿于半空的凤珏。同楚泽一样跳动着金色火焰的眸子注视着他们的方向,眼睛略略眯起,似乎在谋划着什么。然而,封景却看到了,他体内紊乱的火焰。
企图留住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果然是愚蠢啊……
他中指、食指分别轻抹古琴第五弦和第四弦。五弦属水为羽,四弦属火为徵,果然,凤珏体内本就紊乱的火焰突然暴动了起来,而与之相反的,是楚泽布下的火圈突然大盛。
“你灵力不足,我助你一臂之力。”
封景低声道,而楚泽只是默不作声地继续稳定着周身的凤凰真火。
半空中,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凤珏突然觉得胸口一闷,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丹药服下,却再也保持不了隐匿的身形在半空窥探了。凤珏感受了一下瓶中剩余丹药的分量,脸色变得难看。血脉反噬的间隔又比往日缩短了一些,若是再找不回拥有纯净血脉的存在,怕是族中的丹药就支撑不了他到下一次移魂了……他的目光掠过略显狼狈的封景,落在楚泽的身上。
这是弘深那个继承了凤凰真火的儿子,极有可能和弘深一样拥有成为药引的资格……他暗自盘算着,然而却顾及基山上的阵法和基山的主人,只得恨恨地看了一眼楚泽周身的金色火焰,暂时在基山下落脚,等待着能够“接回”凤凰一族子嗣的机会。
“主人,山下的阵法被触动了,可要我等前去……”
宫宁在发现山上草木异动的第一时间就前来禀告申洋,然而申洋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块岩石上,看着脚下波澜壮阔的云海。
“主人?”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宫宁只能试探着再问了一遍。
申洋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感受着自己□□上传来的恐惧,明白这大概就是大人所说的过几日会来接沁儿的人了。
于是他又将视线落回脚下,
“不必,我自会处理。”
宫宁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摄于申洋往日的威严,还是选择了听从。
“是,主人。”
待得宫宁离去,申洋才将目光从云海之下的那个小黑点上收回来。
他又呆坐了片刻,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是了,大人之前说了,等到来找沁儿的人来了,就要把沁儿杀掉呢……他歪了歪头,那之后,沁儿大概就会像过去的那些人一样,变成干瘪的枯骨吧,嘻嘻嘻,被吞掉了呢……
独自一个人走在阳光下的申洋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悲哀。
万丈峭壁上,常仪咬着牙一点一点地往上攀爬。
并非他想用这种方式上基山,只是谁让那个该死的老头子竟然直接把他丢到了长在崖壁上的一棵古松上啊摔!他就不怕万一丢偏了一点点,常家、连家唯一的独苗就要翘辫子了吗?
常仪颤巍巍地往下看了一的速度扭回了头,还险些扭到脖子。
嘤嘤嘤,他觉得自己要恐高了。
不愿意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地再待下去,常仪往上爬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现在只希望他在爬的这座山真的是基山吧,若是不是,他回去一定要断那老头的粮!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申洋和楚渊岚两人之间会悲剧的主要原因果然是物种不同如何谈恋爱吧←_←
以及总觉得一不小心就把这卷的人物大多写成蛇精病了啊quq我才不会说我写“嘻嘻嘻”的时候自己也抖了一下呢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