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楼单手将她抱下来,稳稳地放在地上。
他伸手将王恕意身上的大氅紧了紧,又将帽子扣在她的头上,确保她不会冻着。随后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走吧。”
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便进去拜拜佛。
两人十指紧扣,踏上寺门外那高高的台阶。
快要过年,前来拜佛的人比平日里更多,从街边卖炊饼的老汉,到豪门贵族的公子小姐,都来祈求来年顺利、事事如意。
沈楼本就是京中的熟面孔,如今见他这样大大方方的牵着一个女子到万安寺来,见着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朝王恕意看去。
只见她身穿一身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外头罩着妆缎褶子大氅,头梳堕马髻,长相秀丽温婉。
只是面色有些发白,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那位姑娘是谁?竟能得伯阳侯的青睐?”
“什么姑娘,你看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分明是已经嫁人了!”
“没听说伯阳侯成亲了啊?”
“你呀,孤陋寡闻了不是?伯阳侯前段日子便跟一个妇人搅和在了一起,听说她从前还是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儿媳!”
“什么!那么多的豪门贵女他不要,竟要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原来伯阳侯竟好这一口!”
“嘘!小点声——”
话音未落,沈楼便一个眼风扫过去。
方才还在谈论的几个姑娘立时被吓了一跳,连手里的篮子都掉在地上,慌里慌张地跑了。
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开。
王恕意此时气喘吁吁,她本就知道,与她在一起,沈楼便会成为旁人嘴里的谈资,虽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如今亲耳听到,到底有些难受。
她去瞧沈楼,只见他转头,面带关心的轻声道:“若是累了,咱们便歇一会儿再走。”
她病还没好,爬这么高的台阶,不知吃不吃得消。
王恕意摇摇头:“我不累,侯爷,咱们接着走吧。”
说罢,便手提裙摆,慢慢往上走。
沈楼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微微抿起,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他叹了口气,快步跟上王恕意,拉着她的手上去。
进了寺里,见各个佛殿里都是人满为患,两人决意先找个地方歇脚,等人少了,再行参拜。
万安寺的住持了然大师远远的便瞧见了沈楼,他送走了身边的一位香客,便朝沈楼这边赶来:“阿弥陀佛,侯爷。” 他看了王恕意一眼,仿佛看透了什么一般,又喊道:“夫人。”
“许久未见,侯爷似乎已然心愿得偿,恭喜。”
沈楼笑笑,看着王恕意,沉声道:“多谢大师。”
了然又看了王恕意一眼,神色中似是有些惋惜。
沈楼见此,面色一沉:“大师,可是有何不妥?”
王恕意也有些不明所以,她握紧沈楼的手,有些紧张。
了然只道:“两位请随贫僧来。”
他将二人带到了一间禅房,请他们进去。
“女施主面色发虚,似有不足之症,想必也已找大夫看过,贫僧就不多言了。只是......”
王恕意的心一紧,她还有别的问题?
“女施主近日恐有大灾,要多当心才是。”
了然只说了这一句,再不多言。
沈楼听了,眯起了眼睛,转身将手放在桌子上,淡淡道:“大师,佛门弟子当潜心修行佛法,普度世人。您如今这神神叨叨的做派,可不像是个得道高僧的样子。”
他手一使劲,那桌角竟被他生生掰了下来。
了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
随后,便自顾自的出去了。
沈楼捏着那一块桌角,手都快要捏出血来。
王恕意上前,掰开他的手指,将木块取出放在桌上,然后取出自己的一方丝帕敷在沈楼的手上,安慰他:“你也说了,住持这话是信不得的,做什么这样生气?”
沈楼瞧着王恕意低垂的眉眼,轻呼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
随后,他冷笑道:“了然是老糊涂了,你放心,我这就将他找来,让他改了方才那话。”
什么恐有大灾!她会在他身边平平安安到老,哪里来的灾?!
说着,便松开她,转身大步出去。
王恕意没来得及拉住沈楼,他便已不见了。
她叹了口气,不知了然说的是真是假,一颗心便有些七上八下的。
王恕意在禅房里待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沈楼回来,她有些害怕,便起身要去找他。
刚一出去,便听见有人喊她:“王娘子!”
第40章
“谁?”
王恕意在京中认识的人并不多, 不知是谁在叫她?
一扭头,却发现空无一人,只有叽叽喳喳的麻雀在树梢上飞来飞去。
王恕意心下觉得奇怪, 怀疑自己方才是否幻听了。
再一瞧, 只见一个身影从墙角掠过,转眼便不见了。
她知道沈楼派了人在暗中保护自己,因此也不害怕, 抬脚便跟着往禅房后头的院子走去。
不知是什么缘故, 她进去之后,瞅了一圈没有发现人的身影。
她环顾四周, 只见正中间的房门用一把铁锁锁住,应是长久没人住,被荒废掉了。院子里长着一颗参天的桂花树, 高大茂密的树枝将寺里的熙熙攘攘都挡在了外头,使得院里分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