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起来似乎很变态。
事实上,如果是给别人咬,他会自嘲自己的演技不错。但是给凯尔威咬,他确实充满期待。
在剥离那身染血长袍,滑入洒了精油与花瓣的浴池时,秋聿之看向一旁蒙着雾的镜子。
恍惚间,他在里面看到了一只白嫩嫩的鸭子——我是个鸭子,正在腌渍入味,待会要主动把鸭脖送上餐桌。
秋聿之不由得笑了一下,在将脸上的血迹与身上的灰尘清洗干净之后,他换上崭新的洁白长袍,在吸血鬼侍者充满敌意的不善目光中,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扇大气沉重的木门前。
门静悄悄地打开,在他走入后又静悄悄地关上。
沉默压抑的气氛,让这个雅致古典的房间在灯光下都显得有些昏暗,秋聿之飞快地扫了一眼身旁的环境。
这是个套间,书桌上摆了文件,书架被装的很满,墙上挂着风景油画,一扇窗户开着没有拉上窗帘。
秋聿之越看脸色越古怪,他本打算趁机摸一个利器,以防这里的凯尔威不是他的凯尔威,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过来。”低沉而冷淡的声音将秋聿之的理智唤回。
他反复回味着这声音,嘴角微微勾起,垂着头老实向前走出几步。
在另一个方向的阳台边,夜风徐徐送入清凉,穿着整洁白色长风衣的银发男人正坐在桌边,随性地翻看一本书。
长可及腰的银发被风吹乱了几许,以一条丝绸发带松松地束住,阴柔而纯美的容颜让人一眼失神,分明是血腥恐怖的吸血鬼,偏又如高岭之花般清雅高洁。
看到他的时候,秋聿之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下来,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便立刻被那敏锐的美丽怪物捕捉到。
秋聿之脚步轻快地向他走去,已经开始咬住下唇,带着点受委屈后想要向亲近之人撒娇的冲动。
凯尔威·梅德南特殿下,一位刚刚苏醒不久备受尊崇的血族先祖,他放下手中的书,冷淡至极地回首看向他。
“你在开心?”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秋聿之的脚步顿住了。那双血色的美丽眼眸中,没有丝毫曾经亲密的温存与爱意,只有看待食物的淡漠与一丝……古怪的憎恨?
秋聿之以为自己眼花了,死死看着凯尔威,直到凯尔威说出第二句话,他才突生愤怒地意识到,面前的凯尔威,当真是与自己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秋聿之如坠冰窟,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露出失态的神情。
凯尔威似乎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他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那种话?秋聿之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在宴会大厅时说的那番狂语。他想自己应该笑一下,但凯尔威这样子,实在是让他做不到自然地笑。
秋聿之感到自己心情糟糕极了,却还是回答道:“凯尔威……殿下,我很仰慕您,这种事情应该不需要解释。”
“一个没有见过我的人类。”凯尔威直接指出了这一点。
秋聿之飞快地眨了下眼,说:“您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梦中见过您呢,或许我早已梦见过您无数次,在虚幻与真实的交界线里,已经完完全全地对您献出身与心。”
这番近乎调戏的暧.昧又大胆的发言,显然让久居高位的凯尔威震到了一瞬,他眼中流泻出一丝松动,又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冰封。
“你很大胆。”凯尔威低声道,“你不怕死。”
“我很怕。”秋聿之说,“但因为您,我可以更加勇敢。”
不祥的安静伴随着夜色笼罩了这片阳台,天空的云层被风吹着将月亮遮住,一时间光愈发的黯淡,却让那嗜血的眼眸更加清晰。
高高在上的血族亲王与低微脆弱的奴仆,竟陷入了某种僵持不化的对峙中。
凯尔威向后靠了一下,姿态舒展,他下意识转动了下尾戒,对自己的奴仆下达命令:“过来。”
秋聿之面不改色地走到他身前,距离有些过于近了,他只要往前倾一下,便会碰到凯尔威的膝盖。
凯尔威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将腿向后挪了一下。
“殿下,您准备进食了吗。”
凯尔威示意他看向桌面:“自己来。”
桌子上摆着精致的匕首、酒杯、醒酒器以及一瓶红葡萄酒。
按照“礼仪”,秋聿之应当先将酒醒好,然后放血,趁着新鲜将两者混合,最后再呈给亲爱的主人品尝。
秋聿之将酒倒入醒酒器,沉默的氛围极其压抑,他能感觉的出来,凯尔威的心情并不好。但老实说,与凯尔威交流之后,对方表现出来的各种熟悉的细节反而让秋聿之心情变好了点。
他有一种坚信的直觉,凯尔威还是他的恋人,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两人之间的记忆有所出入。
当然,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他需要找机会去验证。
秋聿之没话找话道:“殿下,我以为您会打扮的更古典,就像今晚宴会的客人一样。”
凯尔威明明有些抵触他,却还是回答了秋聿之的问题:“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顽固守旧,今天的宴会,只是他们想要讨好我所以才这样。”
秋聿之眼睛一亮:“难怪您一整晚都不露面呢,原来是怕自己的现代打扮会扫了大家的兴致,您真是一个贴心又温柔的血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