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妈妈连续值了两晚夜班、两天里几乎没怎么睡过的早晨,她实在是太累了,竟然在公交车上睡着,是凛凛瞧见工厂区几根大烟囱,嘴里咿咿呀呀地用小手碰醒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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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很简单,凛凛现在可以从零数到一百了……她一上车便专注地盯着窗外,世界浓缩成一支支站牌,全心全意不敢稍有懈怠,因为她是妈妈永远可以信赖的孩子,不许出一点差错。
两母女在小樽市役所(市政府)那一站下车,妈妈紧紧牵着凛凛的手走过斑马线,常见病院就在市役所旁边。马路上不断有车子经过,留下难闻的尾气和飞扬的尘土,妈妈用手帕掩住口鼻剧烈喘咳。凛凛不安地挡在妈妈身前,小脸严肃,如同一个保护主公的小小侍卫,她挺起胸膛用力吸气,以为这样做,脏脏的空气就不会伤害到妈妈。
……她的妈妈,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她从小到大的衣服,一大半是妈妈亲手做的。记不得是几个月前,妈妈摸着她悄然变短了的袖口,说该做新衣服了。
准备工作的一开始,是帮她量身体,微凉的软尺贴在皮肤上有点痒,她总是忍不住嘻嘻笑着扭来扭去,妈妈叫她不要动,她就调皮地去呵妈妈的痒,母女俩笑做一团,才总算把新尺寸量出来。接着,妈妈把布匹摊开在饭桌上,用扁扁的划粉在布料上勾出一个又一个的形状,再用大大的剪子,沿着画出来的线条,逐寸将布匹裁开。
不过凛凛最爱看的,还是用缝纫机时的妈妈。妈妈把缝纫机踩得砰隆隆作响,一边在她的衣服上车出白云、太阳、花朵和小鸭子一家,每一样图案背后,妈妈都能编出一个趣味盎然的故事来。妈妈做的衣服,比不上有些小朋友身上的高级童装,她却很喜欢,非常喜欢。
听见妈妈要给她做衣服,凛凛立刻丢下手头的图画书,变成妈妈的跟屁虫。可这一回,妈妈拿起划粉,却无法像往常一样画出一条流畅的线,无论她怎么画,总是东歪西扭、毛毛躁躁。凛凛这才发现妈妈的手,抖得好厉害,快连划粉都抓不住了。
那是第一次。那次以后,母女俩就变成了医院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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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和医生伯伯说话的时候,她就趴在候诊的凳子上画画,饿了吃一块妈妈烤的曲奇饼,渴了喝一口爸爸上班前给她榨的苹果汁。一个人玩有点无聊,不过她跟妈妈来过这个医院好多次了,好多护士姐姐都认得她。她们看见她时会笑着跟她打招呼,有的还会亲切地摸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