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老刘头显然不信,他就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钦差,长得跟富家公子哥似的,能帮他什么?
“放肆,我家大人是户部郎中,五品官员,上达天听,你有话就说,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潘默呵斥道。
老刘头“噗通”跪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沈嘉问:“那你有权利杀了王县令吗?”
沈嘉皱了皱眉头,“如果他犯了死罪,我会送他回长安受审。”
“哼,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官官相护……”
沈嘉摆摆手,阻止他说:“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算了,我完全可以把你送给王县令,或者当做没见过你,要不要说在你,能不能完成心愿得看你说的事情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如果你敢说假话,那本官也绝对会让你过的比现在还惨。”
“呵呵,比现在还惨?那是什么?我苟且偷生一年,要不是巨大的仇恨支撑着,我根本不想活,活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不如死了!”
沈嘉看看四周,也每个能坐的地方,于是让潘默带他出去,找了一座普通的茶楼坐下。
老刘头的身体应该很差,总是咳嗽,说几句就要停下来喘息一会儿,沈嘉给他倒茶,对方也没看他,目光落在空中,像是怀念,又像是回忆。
“去年秋天,北方来了一伙鞑靼士兵,大约一千人,他们夜袭了我们小镇,见人就杀,我们整个小镇只逃出了一百多人,大家无家可归,只能往南边走,可是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和我们一样遭难的百姓,后来听说,周边不少村镇都遭了殃,逃亡的人数有大几百。
原本我们是要去县城的,可是县老爷听说有鞑靼兵来袭根本不给开城门,我们无法,只好继续往南走,可是无论我们经过多少地方,没有一个官员肯收留我们,他们有的怕我们是鞑靼的奸细,有的怕受我们牵连,引来鞑靼兵,好一些的会给我们粮食衣物,差一些的直接将我们赶走。
就这样,我们一路南下,最后是通州县令收留了我们,我们以为这下好了,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好官,这一路我们饿死冻死了几百人,走到这里来的只剩下两百多人了。
王县令将我们安置在郊外的土地庙,那里香火鼎盛,土地庙建的很大,一开始还有善心的百姓给我们送粮食和衣物,王县令也慷慨地拿出粮食分给我们,甚至说,等过了冬天,就给我们分些土地,有官府帮助,不怕挨不过第一年,等有了收成就好了。
我们这一路长途跋涉,又是饥寒交迫,不少人都生了病,一开始也没人在意,死几个人也正常,缺医少药的,谁能斗得过病魔呢?可是有一天,一个大夫突然说,那些病死的人并不是得了风寒或是其他病,而是瘟疫……”刘老头说到这里忍不住哭泣起来,沈嘉也基本能预料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等老刘头说完,沈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让潘默和潘辰带老刘头找家客栈住下来,这个时节冷的厉害,大多数行人都从头包到脚,想认出来都不容易。
“大人,咳咳……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沈嘉扶他起来,将身上的斗篷披在他身上,说:“您放心,王县令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回到县衙,秦掌院还没回来,沈嘉一刻也等不了,直接杀去了王县令的书房。
“沈大人回来了?买到您想要的那块玉佩了吗?”买玉佩是沈嘉找的借口,他身上穿戴精致,会为了一块玉佩出门也不奇怪。
沈嘉“嗯”了一声,进门后坐到秦掌院身边,将昨天他给自己的账本拿出来,砸在王县令脸上,“这账本本官仔细研究过了,王大人做的很用心,可惜啊,假的就是假的。”
“这……这,下官冤枉啊,沈大人何出此言?”
沈嘉淡淡地将潘辰他们昨天去打探的消息说出来,不容王志铭狡辩,“你也不用找任何借口,我们来的突然,查账也是临时安排的,你能安排几个人,但不可能堵住所有百姓的嘴,若是王县令还有话说,我们不如多找些村民来问问。”
秦掌院摸着胡子笑了一声,“做假账而已,王县令紧张什么,说清楚这些粮食用到哪去了也就好了,总不能是王大人拿去卖了吧?”
“不不,下官不敢,这些粮食真的是拿去赈灾了,下官可一粒米也没贪啊。”
沈嘉冷笑了一声,“那你说说看,粮食给谁了?”
“这……那些粮食……”王县令看了师爷一眼,后者起身跪在他们面前,凄然地说:“两位钦差大人,我们大人心系百姓,从不做贪墨的事情,他每到一处,百姓无不称赞,那两千石粮食确实是捐出去的,去年有北方的流民路过通州,好几百人,大人可怜他们,就收容了他们一阵。”
“哦?流民?北方来的?”沈嘉眼神一闪,嘴角带着笑意问。
“是,是的。”
“多少人?呆了多久?”
“大概四五百吧,呆了……呆了近一个月。”
“四五百人一个月能吃掉两千石粮食?你们在开玩笑吗?”
王县令急忙解释说:“两位大人,真不是下官弄虚作假,那批流民是北境逃亡来的,下官怕这群人继续南下,便安置了他们,这两千石粮食就是安置他们用的,如此大事,下官可不敢撒谎。”
“这么重要的事王县令居然没上报?”沈嘉诧异地问:“为何朝廷没收到王大人的奏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