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镜子前,清澈的水流穿过她的手指,初俏有些出神。
她想过这件事大约不会一辈子都瞒过去,但当真相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拆穿之时,她仍有种措手不及的茫然。
她以为她会解气。
但好像也并没有。
又或许会期待点什么。
但这更是完全没有。
曾经让她委屈、埋怨又酸涩失落的那个人,现在看来,好像不过尔尔,甚至再也无法在她的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她已经放下了。
初俏拧上了水龙头,转身走出洗手间。
明悦酒店作为一家五星级酒店,宴会厅这一层大得超乎想象,初俏刚走出洗手间就对方向有些茫然,看每一条路都像来的路,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迷路了吗?
傅斯年的声音突兀响起。
初俏被吓了一跳,她不觉得是恰好碰上的,可傅斯年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又在外面等了多久,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嗯。
气氛有些尴尬。
初俏攥了攥裙摆,瞥了眼四周,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跟我走吧,他们等太久了会担心。
傅斯年神色如常,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样子,初俏便放下戒心,点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可走了两分钟,她又忽然觉得这条路非常陌生,并且也有些安静得过分,不像渐渐往宴会厅走的感觉。
傅斯年,这条路是不是
她刚一出声,傅斯年便骤然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初俏吓得差点失声尖叫,但傅斯年动作更快,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入了一旁的安全通道内。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初俏反应不及,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傅斯年拽进安全通道按在了墙上。
初俏,我觉得我们俩需要谈谈。
借着些微光亮,傅斯年望着初俏惊惶的目光,缓缓松开了手。
初俏的心脏仍在狂跳,他刚刚那一瞬间力道和眼神都透着十二分的狠劲,并且和傅执那种完全不同,他的狠是会让初俏打心底害怕的那种。
你想谈什么?
黑暗中,映着些许光的初俏眼眸闪烁着点点慌乱。
她后脊贴着墙,冰冷坚硬的质感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傅斯年深深地凝视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在黑暗之中,她的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得令他心中再次翻涌起无法遏制的悔恨。
你为什么不说?傅斯年的双手捏住初俏的肩,手指渐渐收拢,即便是我否认过,即便是赵盈盈在中间挑拨,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次,再试着跟我解释?
初俏猛然睁大了眼。
他说否认过?
她说你是暗恋我所以才撒谎说是自己救的我,我那时并不知道她是在骗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但你有办法解释给我听的,我们对话的细节,我对你的承诺,你只要解释,我一定
你是说,我曾经跟你说起过这件事?
初俏喉间干涩,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
她昂首望着傅斯年的眼中噙着泪光,自嘲般的笑了笑。
但你没有相信,是吗?
傅斯年哑口无言。
初俏用力眨眼,忍住了眼中酸涩:我为什么要一遍遍解释给你听?你不相信,当然你觉得我和赵盈盈比起来,你更希望是被她所救的,对吧?
初俏并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但也隐约能够猜到,一个体重一百六十斤又胖又丑的姑娘,和一个体重不过百的漂亮女孩比起来,任谁都更希望自己是被漂亮女孩所救的。
赵盈盈咬准了她自尊心强,也咬准了傅斯年会偏向她。
所以,他自己种下的苦果,又凭什么责怪别人?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傅斯年回想起自己曾施加在初俏身上的那些痛苦,也懊悔万分,是我识人不清,是我眼瞎,我知道之前助纣为虐,伤害了你可初俏,我还记得我当时的承诺。
泪光盈盈之中,初俏看见他郑重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笑。
我会补偿你。他手上松了力道,语气也轻柔起来,初俏,我会努力弥补我所有的过错,我答应过你,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初俏觉得这样的傅斯年有些可怕。
那种错失了珍重之物的悔恨仿佛已经吞噬了他一般。
那你对赵盈盈呢?他对她难道只是因为她救了你?就没有一点别的感情
她骗了我!
傅斯年骤然拔高声音。
她把我骗得团团转!还害得我差点永远不能认出你!!!傅斯年一贯温柔的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不会有别的感情了,她那样的骗子就应该在牢里断送前程,就算出来之后也从根里烂了,只能怪她自己
这样的傅斯年,和初俏记忆里的少年大相径庭。
她似乎意识到,这样的他或许才是他的本性。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不喜欢你了。初俏努力挣脱他的禁锢,就算真有什么事,我找傅执也不会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