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悄声无息离开卧房, 命人将才送走不久的大夫又叫了回来。
大夫刚回药铺就被人急匆匆带上马车,送到太子的府上,都来不及坐下喝口水。他一把老骨头, 真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瞧着眼前面色冷冰冰的男人,静若寒蝉,不敢贸然出声。
赵识从袖子里将那个小药瓶拿了出来,轻轻搁在桌上,“打开看看,这是什么药。”
大夫连忙称是,上前拿过药瓶,倒出来看了看,又将鼻子凑下去仔细嗅了嗅。
这个药,也不难认,更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药。就是最普通的避子药,只是药性格外凶猛,对身体十分的不好。
大夫斟酌了一会儿,说:“殿下,这药是用来避孕的。”
赵识猜到了,他反而勾起唇冷笑了声。
“即便是不要孩子,这药也是万万不该吃的。”他接着说:“药性极猛,吃的多了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受孕。”
赵识听过之后什么都没说,眼睛里的神色冷成一滩死水。天色渐沉,暮色降临,屋子里光线昏暗,他背着光坐在书桌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哑着声:“出去吧。”
大夫领了赏钱,就又稀里糊涂被人送走了。
守在书房外的侍卫,忽然听见了一声剧烈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不过很快,书房里就已趋于平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过了莫约半柱香的时辰,赵识打开了书房的门,身着湖蓝色直缀,身姿挺拔笔直,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薄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直线,如冰刃,锋利冷漠。
明珠这一觉睡得太久,后脑都有些疼。睁开眼之后还是觉得疲倦,打了个哈欠又想接着睡下去,翻身的时候却不小心压到了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又细又软,乌黑浓密,如丝滑的绸缎,摸起来滑溜溜的。
头皮传来的轻轻刺痛,打消了她剩余的睡意。
明珠坐起来,双眸呆滞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长发在后背徐徐铺开,她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髻早就胡乱松开,头上的簪子也不知道是谁帮她收起来了。
明珠渐渐回神,下床穿好鞋子,往外一看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她用火折子点了两盏烛灯,屋里的光才亮堂稍许,红烛灯的明火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摇摇晃晃。
明珠身上薄如蝉翼的衣袖也随着风摇摆,烛光映着她雪白的侧脸,镜子里倒映的脸,艳丽而又生动。
明珠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后,好像看起来都漂亮了些,攒足了精神气,容光焕发。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摸起来细腻光滑。
她坐在梳妆镜前,从妆奁盒里找出一把梳子,梳头梳到一半,她的目光忽然间顿住,盒子里的药瓶不见了。
明珠心中一慌,把碧莹叫了进来,她白着脸问:“你动我的妆奁盒了吗?”
碧莹摇头,“没有。”
她今日都不曾进过姑娘的屋子,更没有动过她的东西。
碧莹见她着急的模样,“姑娘,您是丢东西了吗?”
一般的大户人家是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可这是太子府,底下的人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没胆子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何况明珠姑娘的屋子,一般人根本没机会能进来。
明珠摇了摇头,气色看着很虚弱,她有气无力道:“没有。”
她准备再认真找一遍,说不定是她自己稀里糊涂放错了地方。
明珠还没来得及找,门外的小丫鬟声音恭敬,“殿下。”
随着话音落地,房门被他同时推开。
明珠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赵识用冷淡的眼神扫过碧莹的脸,随即叫出去。
男人身上沉沉的压迫感朝明珠倾压,他冷眼用平淡的眼神静静注视着她,沉默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明珠被这种眼神看的小腿发软,她缓缓站起来,纤瘦的小手搭在桌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想提起精神对他笑笑,却连应付的笑容都笑不出来。
药瓶不见了。
能自由出入她卧房的人,屈指可数。除了他,真的就没有别人了。
方才明珠还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可能是她记错了地方,再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
可看着赵识的神情,她无法再骗自己。
赵识声音沙哑,他用平常和她说话的口吻,“睡饱了吗?”
明珠点头,身后两扇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扬起她如云的发丝,如荷叶边褶的裙摆飘逸出尘。烛光将她的脸照的雪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赵识似乎感觉不到她的害怕,扯起嘴角,轻笑了声,又问:“丢东西?”
明珠猜他应该听见了自己和碧莹那一番对话。慌里慌张的心,在最后一层窗户纸即将捅破的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
她红着眼睛,没有说话。
赵识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小药瓶,放在她面前,温声问道:“是这个吗?”
明珠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果然是被他发现了。随之而来还有种气恼,他怎么能随便翻她的东西呢?难道在他眼里,她真的就连一点点隐私都没有吗?
明珠牙齿咬的过于用力,下唇被她咬破了一个小细口,细细的血珠渗进她的唇齿,淡淡的咸味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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