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黎远大力地一拍桌子,上免的摆件被他敲得叮当响,有几个还滚下了地去,由于他的嗓门太大,所以周围众人纷纷往他这边看来。
黎远微微低下了头,压低了些声音说:“贺时琛,你装什么傻,我就问你,你能不能做到,能做到我就留下来!”
活到23岁黎远才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魅力,能让一个跨国公司老总牺牲自己的“性福”也要留住他。悲哀的是,他从来没在异性身上享受过这种待遇。
贺时琛风卷残云地干掉了一碗牛肉面,把空碗放在一边端过了第二碗,这家老板似乎跟他很熟的样子,端面条的时候还对他说了一句:“贺师傅可是好久没来了,这是你要的,没香菜没葱我免费给你加了两片肉。”
黎远惊讶地发现,贺时琛居然还冲那老板露出了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笑容,这太难得了,要知道这个冰山面瘫男一年到头都是这副被定格的表情,黎远还猜测过对方便秘时是不是也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
贺时琛看了他一眼,把额外的牛肉块放进嘴里点了点头。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黎远抓住这个机会,抬起了一手,用掌心迎向贺时琛,要求与对方来个击掌盟誓。
没想到贺时琛带着寒气的一眼扫过来,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能达到目的就行。看来他和双份工资的缘分还未走到尽头,他还得在观博待一阵子。对于贺时琛的承诺,黎远还是比较相信的,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言而无信只会降低自己的格调。
如果黎远能够猜测到自己将来的遭遇的话,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回到这一刻,拿起搬砖就往自己脑袋上呼过去,边砸边骂:“叫你丫信!叫你丫信!什么君子,那就是个长着面瘫脸的流氓!”
世上没有后悔药,为了这一刻的轻信,黎远终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我留下来!”黎远又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地宣布自己的决定,他紧接着说,“那您能告诉我黎雪的下落了么?”
黎远迫切地想知道黎雪的消息,不管对方是何种渠道得知的,他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不算坏也不算好的答案,让他不至于无颜面对林家人。
贺时琛喝着碗里的面汤,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额发有几缕松散了下来,遮住了他一部分前额,让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人也显得不是那么冷硬了。由于吃得很急,贺时琛的脸上身上都出了一身汗,他干脆又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一部分精壮结实的胸膛。夜晚的两分从他敞开的衣领和袖子灌了进去,让贺时琛觉得舒服了点。
面对眼前的肌肉秀,黎远毫无反应,对方拥有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又能怎样?他现在心里想的念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黎雪的下落!
“她在a市。”
!!
黎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身来走到贺时琛面前大声问道:“你说她回来了?”
贺时琛点点头,拉着他坐下,示意他不要激动,“顺便告诉你一声,你当舅舅了。”
“舅舅……舅舅?你是说……你是说我姐她、她有孩子了?”谁的孩子?难道是周建龙的!?
贺时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这人不笑比笑好点,他这么一笑,黎远就立刻往最坏的答案倾斜了。
“难道是……周建龙的……”
这次贺时琛似乎不想告诉他答案,故意卖了个关子,“这个,你应该去问黎雪。”
听到姐姐的名字从贺时琛的嘴里说出来,黎远才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你怎么会知道我姐姐的事?”
除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家丑不可外扬,有父亲的故友问起,他也只说姐姐在外国求学,所以贺时琛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调查过自己?
这也太荒谬了吧!贺大总裁有这么闲么?仅仅是为了把自己弄上床就花这么大功夫去打听他的家人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他无暇去追究原因,黎雪回到a市的消息让他的心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孩子是谁的?黎雪现在跟谁在一起?
他无法在贺时琛身上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黎雪可以为他答疑解惑,他却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二十多载的姐弟情分居然变成了现在这般摸样。他多么怀念曾经的黎雪,那个喜欢诗歌、喜欢坐在湖边的石墩上诵念“折得一枝香在手,人间应未有”的黎雪。她虽然高傲,却干净透彻,如同父亲为她起的名字,是落入凡尘永远不化的雪花。
她也会想念自己或者林哥么?或者已经同过去的生活彻底道了别,永远也不想见到他们?要不然怎么会回到这里也不让他知道?
陷入沉思的时候,黎远的眼帘微微下垂,昏黄的灯光将他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丰润的嘴唇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了令人迷醉的光泽。
这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黎远,张扬与朝气消失不见,眉眼中露出了淡淡的哀愁与无助。
贺时琛从来不同情弱者也不喜欢弱者,可是当黎远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时,他不光没有轻视,反而只想把这个人揉进怀里好好抚慰一顿。他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来弄清这种莫名的情绪,因为这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在他三十年的单调生涯里,从未出现过这种能让他步调大乱奇特感情。
爱情,这两个曾经被他无比唾弃的两个字,如今就这样一左一右地禁锢了他的心,让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人身边,只为了看他一眼。
“黎远。”
贺时琛的声音把他从无尽的愁思中拉了回来——
“我会等到你主动要求我上你的那天,而且,不会太远。”
第36章
无论有多么良好的开端,黎远和贺时琛每次谈话的结局似乎都是不欢而散。不过这次黎远看上去非常冷静,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愤怒的表情。他似乎还没有从贺时琛狂妄的预言中回国神来,几秒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然后拿起了桌上的啤酒杯,一股脑地泼到了对方脸上。
“……”贺时琛的脸上除了啤酒还有刚才从面汤里溅起的油花,如果有记者在场的话,这肯定会是极其精彩的一条爆炸新闻。
黎远没有理会贺时琛有何反应,他冲对方怒比了一个中指,然后迈着大步离开了这里。
在他身后,贺时琛斯条慢理地用粗糙的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污渍,却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恼怒,看着黎远修长矫健的身姿渐渐淹没在人群中,他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从这一天开始,黎远的日子就再没有平静过。白天是煎熬的,虽然他已经尽量避免与贺时琛正面接触,对方似乎也严格遵守着承诺,但只要眼神交汇的时候,对方那赤裸裸的露骨眼神就会让他坐立难安。他曾经对这种视女干般的行为提出过抗议,不过被老奸巨猾的贺时琛一句“你心所想才有此所见”给堵得满脸通红。夜晚的时候,他就开始牵挂起黎雪来,他渴望见到姐姐,却又怕见到她,还有那个孩子,会不会是林哥的?
一直被这些问题困扰的黎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林清越家的楼下。但他没有上去,黎雪是林家老家口心里的痛,看到他们,黎远会觉得心虚。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也许他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愿望,如果黎雪能还能有一点良知,就应该来这里向林家人谢罪。
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了,黎远终究没有等到黎雪出现,却再次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辆。不过里面的那个不是他老板,而是同等讨厌的薛言。
由于想要窥探黎雪是否会出现,所以黎远躲在一个十分隐蔽的角度,路灯找不到,只要一侧身就能完全隐藏进黑暗中。
薛言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车灯打开后,黎远看到了副驾驶上的林清越。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上去有些奇怪,以往面对林清越时,薛言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甚至有些讨好的意思,不过此时的他似乎揭掉了那层伪装,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势,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正锁定在林清越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吃入腹。
黎远感到不妙,这样的薛言太危险了,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度疯狂的神色,双眼视力极好的黎远隔着十米都看到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薛言似乎在生气,他为什么生气?他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