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白日上班有多累,回到那所小房子中,陈竹都会捧起一本本晦涩难懂的书籍。
有时,陈竹甚至会伏在书桌上睡着,被进来送早饭的叶熙叫醒。
“哥哥,你怎么又在书桌上睡啊。”叶熙皱着眉头,一边将做好的三明治拿出来,一边心疼地说,“你这样也太累了。”
在叶熙看来,陈竹简直努力到了变态的地步。
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还没有见过将自己逼到这样地步的人。
叶熙当然提出过要帮助陈竹,但被陈竹委婉回绝。
他更加不解,为什么陈竹要让自己那么辛苦。
他从身后抱着陈竹,嘟嘟囔囔地说:“哥哥,再这样下去你会吃不消的。”
陈竹伸展着蜷缩了一个的肩背,顺手揉了揉肩上小甜心的柔软的发,“我没事。”
他回身看见桌上的三明治,“谢谢。”这段日子相处下来,陈竹发觉叶熙看着大大咧咧,却意外很细心,甚至还会反过来照顾他。
“哼,”叶熙似乎有些生气,“你总是这样。”
“嗯?”陈竹有些莫名,“那下次我给你做早餐,我厨艺虽然算不上好——”
“不是!”叶熙起身,不满地说,“你总是一副天塌下来都要硬撑的样子,人都是需要休息的,你又不是机器,怎么能一直这样?你就是喜欢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抗,陈竹,我,我也想帮你啊…”
说到最后,叶熙的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陈竹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心疼自己。
看着叶熙眼尾发红的模样,陈竹心里一阵莫名的柔软,他缓声安慰说:“那,我这个周末休息怎么样,我们一起去好时小镇。”
“不。”叶熙凑近,看似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强行挤进了书桌的空隙间——坐在了陈竹的大腿上,“你需要休息,不需要带我出去玩。”
腿上的重量让人无法忽视,陈竹坐直了些,缓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叶熙——”
有点儿重,陈竹实在是吃不消…
叶熙一双漂亮的眼底还残留着水雾,他眨眨眼,状似懵懂地望着陈竹。
“哥哥,怎么了呀?”
无辜又天真。
陈竹跟那双无辜的眼对视了片刻,咬了牙咬,说,“没事。”
“哥哥…”叶熙看似趴在陈竹肩头,实则将人牢牢抱进了怀里,他伏在陈竹的肩窝,笑得意味深长,“我好喜欢你啊。”
“嗯…”陈竹一边深呼吸,一边坐直了些。
金刚芭比就金刚芭比吧…陈竹想,他实在不忍心朝着那样一张无辜可爱的脸颊说出“从我腿上滚下去”的话。
“滚。”
助理弓着腰将地上散落的文件捡起来,交给项目的负责人。
几个负责人已经面色灰暗,被徐兰庭训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说过,从房地产转型。”徐兰庭面上并无愠色,声音却冷得可怕,“你们后一脚就将手伸进了新楼盘?”
领头的负责人额上已经浸出了汗,他忐忑解释:“这个项目确实不是我们招进来的,但,但,我觉得能赚钱,所以…”
“所以你就打起了在贫困县动土的心思?”
负责人解释说:“现在政策下来了,那个县很快就能摘帽,我们要是抓准这个时机,以后那儿的房价一升——”
“闭嘴。”徐兰庭以手抵额,已经懒得发火,他沉声说,“今天下午之前,解散整个小组。”
“这个项目,作废,懂么?”男人抬眼,睨了对面的人一眼,几个负责人登时脊背生寒。
几个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通这么好的买卖为什么不做,明明钱就在眼前有什么理由不去拿?
想当初,好几个公司都抢着要这块地。就等着贫困县的帽子一摘,政府修路修地铁,房价自然水涨船高。
负责人是公司里颇有声望的人,还跟徐家沾亲带故,所以哪怕徐氏现在严令底下从房地产行业脱身,进行科技转型。
但张寸光还是冒着违背徐兰庭意愿的风险,执意抢下了这个项目。
这个项目前期的资金已经投了进去,眼看就要动工,而他张寸光也能进一步在公司站稳脚跟。
张寸光畏惧徐兰庭,可在金钱面前,他还想争取争取,“可是前期投入的资金已经很多,如果现在撤资对于公司就是损失——”
徐兰庭一个眼风扫过,他本能地闭上了嘴。
“滚出去。”徐兰庭深吸一口气,将鼻梁上的眼镜挑了下来,扔到一边。
张寸光不甘地叹了口气,出去前,不着痕迹地望了徐兰庭一眼。
他早就看不惯徐兰庭的独断专行,徐氏是所有人一起努力建立起来的,不是凭他一个大少爷三言两语就成为了京城的龙头企业的。
可张寸光别无他法,只得抱着自己辛苦得来的项目离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
一室人都出去后,霍焰才从隔间背后走出来。
“思想觉悟挺高。”他缓缓给自己倒了杯水,“万恶的资本家准备做慈善了?”
徐兰庭:“身后有余要缩手,莫等无路才回头。”
有些钱,看着是钱,实则是一把刀,谁碰上去,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徐兰庭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却胜在聪明,从不会去谋眼前的利益,他的目光永远望着长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