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文臣们酒劲儿上来,哪里还管得住自己那张嘴?
甚至都有的文臣使了些银钱,让楼下的说书人讲起了吕布白门楼投降被斩的三国故事。
韩昉面对阴阳怪气,选择了忍耐,只能闷声喝酒,不做理睬,他既然选择了归宋,而不是留在金国享受他勃极烈的地位,早就想到了这样的场面。
所以在官家给了他两个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前往上京,因为到了江南,这种场面更多,他也有些许的害怕这些人的口舌。
李纲敲了敲筷子,示意尚膳楼的伙计让楼下的说书人换一段。
“别呀,这正要说道了即兴处,怎么就让停了呢?说起来!”李弥逊连连摇手拦住了正准备下楼的伙计。
李纲一个眼神下去,李弥逊想到了李纲的手段,心有戚戚只能放行,不过他很快一拍桌子,把酒樽当成惊堂木说道:“这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这书不能只听一半,既然李太宰嫌此人聒噪,那某来说下去!”
李弥逊一拍手中的酒樽说道:“嘚!只见那白门楼曹操刘备并肩坐,关张侍立在东西。乱军中拿来了大将名高顺,曹操说哦高将军事到如今,你被获遭擒还不归降等何时?那高顺闻听此言二眉一拧,双睛一瞪,把牙一咬,将心一横,低头不语下城去,可叹他钢刀之下命归西!”
“好!李少卿说的好!”
叫好声此起彼伏,李弥逊甚至还做那高顺的模样,拧眉弄眼咬牙,韩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喝了一盏闷酒。
李纲拦住了倒酒的韩昉,身子往前探了半个身位,巡视了一圈,酒桌上终于安静起来。
李纲咧着嘴笑道:“李少卿,他韩昉在金国为我金国做事,对吧。”
“是。”
李纲嗤笑的看着李弥逊的样子问道:“李少卿,他韩昉有没有帮到我大宋?是不是功臣?”
李弥逊指着韩昉说道:“可是他……”
李纲是个极为强势的人,虽然在官家面前是个绵羊,总是苦口婆心的劝,但是在朝臣心中,那就是铁血宰相,手腕狠辣,他并没有让李弥逊说完,一拍桌子说道:“是不是功臣!”
“是。”李弥逊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你恨我吗?我也是大宋的功臣。”李纲指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凶狠问道。
李弥逊被李纲的眼神吓到了,他吞了吞喉咙说道:“不恨。”
“不敢恨?那你恨他?想来是恨,要不然在酒席上闹起来呢?”李纲指着蜷着身子的韩昉说道。
李弥逊点了点头说道:“恨。”
“那他是大宋功臣,算是好人吧?”李纲抱着手看着李弥逊问道。
李弥逊想了很久才说道:“他是大宋的功臣,他是好人。”
“哦,你不恨我,恨他,就是因为他是好人,合着我是坏人?”李纲玩味的说道。
李弥逊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纲,这怎么绕到了李纲是坏人这种话上?!
他连忙说道:“万万没有,李太宰误会,某愿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什么狗屁道理,好人就该被你恨,就该被你无理取闹吗?!”李纲看着李弥逊摇头说道。
酒席散去,韩昉用力的放下了酒杯,因为酒的关系红着眼,对着身边等着自己的李纲说道:“今晚多谢了。这大宋的酒什么时候这么烈了?”
李纲拍了拍韩昉略带无奈的说道:“其实你今天的遭遇,并不是个例,随着大宋益盛,已经有了这种对归宋汉儿的歧视。”
“的确有些为金人卖命的汉儿值得唾弃,甚至我也批复过几起为黑水司卖命,归宋汉儿斩首的札子,官家也批了红,死刑五审都通过了。”
“但是因为个别人的个别事,不分敌我的攻讦,有违官家仁善之政。”
“官家常说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非要把所有归宋汉儿都给弄的离心离德,何时大宋才能登高一呼,应者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