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次序的问题,先安排汉人,再安排汉儿,最后安排渤海和契丹人。所以萧姑的落户迟迟被卡着。”
陈兴看着温瑛,依旧满脸笑容的说道:“这不是你说话的风格啊!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利索。”
温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萧姑她嫁给了可以给她安排户籍的人。”
“谁?”陈兴一脸平静的问道。
温瑛叹了口气:“你知道萧姑她很漂亮,而且有了你之后,她更是有空收拾自己,你家里分了契丹奴,也不用她干活,养尊处优,就更漂亮了。”
“萧姑她嫁给了绥中县的知县事,大观五年的同进士出身。”
陈兴一脸迷茫的看着大好的山川,再仔细看看了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他跟着自己的兄弟们,为大宋出生入死。
结果自己在前线拼命,后院失火了。
温瑛看着陈兴脸上的迷茫,心疼的说道:“王禀将军知道此事后,给官家上了道札子。但是你知道,按照《大宋律》来说,你和那个契丹女人萧姑,并没有办理婚书,这个知县事和萧姑算不上私通。”
陈兴略有些痛苦的蹲在了地上,他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不远处的小筑山和那条大渠,雨后的大渠水势略带几分凶猛,几只飞鸟在大渠上盘亘着,伺机捕食。
温瑛走到了陈兴身旁坐了下来,说道:“你知道契丹人都这样,对婚姻的观念都很淡泊。她很功利,为了取消自己的奴籍,就嫁给了那个知县事。”
沉默。
一片死寂。
只有山谷里的风发出呼呼的声音,荡起了大渠水面的涟漪,惊起几只飞鸟嘶鸣着。
陈兴突然扭头问道:“我儿子呢?!”
温瑛有点害怕,因为陈兴满脸的狰狞,眼白里都是血丝,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平静。
她略带忐忑的说道:“被知县事当成野孩子摔死了。”
“你知道大宋各地都有摔婴,官家都亲眼看到过,却无能为力。绥中的乱坟岗有太多的死老孩子了。”
“艹!”陈兴爆了一声粗口,恶狠狠的锤在地上,地上的泥土的碎石刺破了陈兴的手上的皮肤,流出了些许的血。
温瑛突然暴怒的说道:“那就是个贱人罢了!”
温瑛拽着陈兴跑到大渠旁边,清洗了一下陈兴手上的泥土,她又拿出水袋,仔细清理了陈兴手上的伤口,看到只是划破了一层皮才放心下来。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爱惜你自己!谁还会爱惜你!”温瑛暴怒的喊着她都听不懂的话。
温瑛神情有些放松的说道:“这事还有后续。”
“绥中县毕竟是新县,退役的军卒很多,风闻言事的尉骑不要太多,就将知县事摔婴的事,捅到了官家那里,据说官家在文德殿震怒,听说把新换的几案都砸了。”
“官家最后将那个知县事和你的萧姑都浸了猪笼。”
陈兴听到这,终于脸色好看了几分,脸上带着无奈,契丹人对婚姻的观念极为淡薄,据说还有父死子继,兄死弟继的传闻。
若萧姑为了户籍的事,嫁给了知县事。
他总不能带兵回去把那知县事砍了,那是造反!
前有岳将军和第一任妻子刘氏恨之入骨,陈兴这桩,说起来还省了和离的钱。
但是那个知县事把自己还在襁褓里的孩子摔死了,这就是血仇!
陈兴并不想当一名逃兵,他还有血仇未报,金人还未灭,他还不想走。
他锤那一下地,锤的是内心的不甘。
血仇未报,平添新仇!
“朝臣们应该会反对吧。”陈兴的脸色不那么痛苦,愣愣的问道。
温瑛打着水花,撩动着清水说道:“反正宇文相公支持了官家的决定,他是御史大夫,他都赞同了,那些文官哪里敢放屁啊。”
“官家指名要杀的人,谁敢造次。”
陈兴的眼神依旧有些飘忽不定,神色有些落魄的看着水面。
温瑛抓起一枚扁圆的石子,突然扔了出去,石子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落在了水里。
“要不说官家就是官家呢,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官家要定一个什么《军婚法》,反正是官家和朝臣们撕扯。”温瑛笑着说道。
陈兴这才抬起头来,愣愣的问道:“军婚法?那是什么?”
“不知道具体内容,朝堂还在商议,不过官家已经明令了,要保障像军卒这样的特殊群体的基本权益。不太懂,等出来就知道了。”
陈兴皱着眉看着水面,脸上依旧有些失落。
“你干嘛!”陈兴擦了擦脸上的水滴,刚才孟瑛洗了手摔了他一脸水。
“不要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啊,你振奋点!你丢了一个萧姑,这不是有一个温瑛吗?”温瑛略带几分羞意的看着陈兴。
“本来呢,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寻摸个好姑娘!但本姑娘看上你了!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
“嫁给你不亏啊,按着你这种打仗的方式,过不了几年,我也是靖国夫人了啊!想想就很好。”
陈兴猛的站了起来,非常严肃的说道:“打完金人再说。”
孟瑛似乎早就猜到了陈兴会这么说,立刻说道:“那我要跟着你。我在哪里,我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