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英明。”
李奇又朝着蒋道言伸出两根手指,笑嘻嘻道:“二十大板。”
蒋道言这下有些慌了,成败就在最后一罪了,赶紧道:“那兰州一战,你总不能抵赖了吧,如此大的事,你为何不向皇上通报?即便此时,皇上与我们都对此事只是一知半解,你究竟是何居心?”
李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了。
蒋道言怒道:“你笑甚么?”
李奇道:“不错。我承认,当时我是命岳飞带领三千人马在兰州附近伏击了一只由一万人组成的军队。可是在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西夏军队,我还当是草寇了,一万人被我军三千人打的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有逃走,他还有脸来告状了。不过是与不是,这都不重要,谁叫他不长眼,哪里不好跑,跑到我大宋领土来晃悠,就算他再来十万人,我也早打不误。为什么?我就是让那些人知道,我大宋可不是好惹的,凡是侵犯我大宋领土的,虽远必诛,更别说左邻右舍的了。至于我为什么没有向皇上通报,很简单,因为我怕军机泄露,记得当初在凤翔的时候,我给朝廷发了几分密函,都纪闵仁命人给拦截了下来,以至于刚开始屡屡受挫。而当时情况如此紧张,两军相距不过百余里,大战一触即发,要是让敌军知我军虚实,那不禁兰州,甚至连渭州庆州及河湟一代都可能陷入危机,微臣不得不谨慎处理。如果你们一定要说我退敌有罪,那我只能认罪了。不过下次要是敌军以急行军突然攻击兰州,那么守城将领恐怕想的第一件事不是退敌,而是上奏说明一切,等待皇上或者枢密院的决断,而后再想着如何退敌。”
关于信函被劫,高俅已经说明了。群臣听到李奇用此作为理由,知道蒋道言已经输了,毕竟这一个理由,就可以帮李奇撇的一干二净。
宋徽宗好奇道:“三千兵马全歼对方一万人马?”
李奇道:“回禀皇上,微臣绝不敢有任何虚言,不过我禁军也损失惨重,死伤百余人,唉,微臣有罪啊!”
三千打一万,才死伤百余人,这还有罪?这分明就是在邀功啊!群臣不约而同的给李奇递去两道鄙夷的目光。
宋徽宗听得大悦,哈哈道:“打的好。这一战真是扬我大宋军威呀。”顿了顿,他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退敌十万于谈笑间了。”
李奇嘿嘿道:“回禀皇上,正如皇上所言,这一战真是扬我大宋军威,没过多久,那李察尔就来到兰州找到微臣解释此事,我就笑着让他们的军队别到处乱晃悠,免得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是他们大军就退却了,微臣这应该算是退敌十万于谈笑间吧。”
宋徽宗当然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是鉴于李奇的口才,他也觉得这很正常,哈哈道:“好。好一个退敌十万于谈笑间。”说着他龙目一扫,正色道:“此事鉴于事发突然,情况紧急,经济使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才没有上报,而且,经济使随机应变,击退敌军,不但有罪,反而有功。”
蒋道言一听,登时面如土色。四大罪状已经被李奇一一反驳,接踵而来就是三十大板了。堂堂御史台一把手,竟然受此屈辱,这以后还有脸见人么,那言官恐怕都会变哑官了。
那些被他们害苦了的大臣,纷纷眼含笑意的望着蒋道言。
李奇朝着蒋道言眨了眨眼,乐呵呵道:“蒋御史——”
蒋道言微微一怔,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转身朝着宋徽宗行礼道:“微臣愿赌服输,还请皇上责罚。”
他话音刚落,李奇忽然拱手道:“微臣请求皇上赦免蒋御史这三十大板。”
此话一出,除了蔡京高俅以外,其余人均是面露惊诧之色,赌也是你要赌的,如今赢了,却不要这赌注了,这玩的究竟是哪一出啊。
宋徽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道:“哦?这是为何?”
李奇道:“皇上,微臣方才之所以设下这赌注,主要是为了让微臣与蒋御史站在平等的角度上辩论,而非我真的就想报复蒋御史,其实微臣此番出行,的确有许多地方处理的不得当,若是能完美完成任务,那么也就不会被人抓到把柄,究其原因,微臣也并非毫无过失。蒋御史他虽有不当之处,但情有可原,毕竟他的出发点还是为了皇上,为了我大宋着想,既然是为了皇上着想,那么微臣受点委屈又算得了甚么?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免去蒋御史那三十大板。”
他这番话说得是大方得体,还在无形中表露忠心,令宋徽宗心中甚是开心,给了李奇一记赞赏的目光,道:“不愧是朕器重之人,光这份胸襟,足以令朕欣慰不已。那好吧,既然这赌注是你设下的,你自当有权免除,不过,蒋御史,你方才出言的确有所不当,朕以为纵使免除了你的责罚,你也应当向经济使道歉。”
其实李奇非常清楚宋徽宗也不想打蒋道言板子的,况且蒋道言挨板子对他而言,只是多了那么一丝报复的快感,没多大的作用。利益至上的他,自然得将利益最大化,他明白蒋道言弹劾他,并非是故意针对他,这若是换做蔡京蔡攸梁师成等人,蒋道言也会照弹不误的。而他连番反驳蒋道言,已经震慑住了那些言官,若是他再从当好人,那么他的形象在那些文官心中无疑会大大提升了,相比之下,蒋道言就相形见拙了,最最关键的是,他在得胜之时,勇于承认自己的过失,不仅给自己留下了余地,还能博得宋徽宗赞扬,只有像高衙内那种二货才会去求那一丝无关痛痒的快感了。
关于这一点,蔡京高俅对李奇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李奇绝不会去真的打蒋道言板子的,换做是他们,同样也是如此,除非能一巴掌把对方拍死,否则你就要给自己留有余地,然而,你若想给自己留有余地,那就必须给对方留有余地,你还得给皇帝留有余地,这就是为官之道啊。
“皇上教训的是。”
蒋道言朝着宋徽宗作了一揖,又如斗败的公鸡来到了李奇面前,双目轻闭,作揖道:“蒋某方才言语不当,唐突了经济使,对此蒋某甚感抱歉,还请经济使见谅,勿要放在心上。”
李奇等他全部说完,才假意扶起他,呵呵道:“哪里,哪里,蒋御史真是太见外了,我们同殿为臣,有些摩擦也是理所当然的。”
蒋道言趁着起身之际,小声道:“你也别太得意了,我绝不会因此小小恩惠,就忘记我身处何位,倘若你下次再有把柄被我抓住,我兀自会将你告上大殿的,不过,下次我一定会准备的更加充分,绝不会再像今日这样。”
李奇满脸笑意的点点头,嘴上却小声道:“你尽管放马过来吧,本人最不害怕的人就是手下败将,下次我一定也会宽恕你的,毕竟我这胸围——不,这胸襟可不是你能比的。”
“我可不会宽恕你。”
“抱歉!你没有这项功能,也不会有这机会的。”
正当二人唇枪舌剑之际,忽听得一声尖破嗓子,“退朝!”
李奇猛地一怔,转头望去,只见宋徽宗二话不说,起身就朝着旁走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操!搞什么呀?老子赏都还没有领,你丫就逃跑了,忒也抠门了吧。李奇撇下蒋道言,冲上前道:“皇上,皇上,微臣还有本上奏啊!”
宋徽宗余光微微瞥了眼他,轻哼了一声,大步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