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韩琦在儿子地搀扶下,慢慢从后堂走出来,见到厅内那个坐着的年轻人,不免有些诧异。
来者正是皇帝。
皇帝突然跑自己家来,而且还是在晚上,这真是太令人害怕了。
韩琦寻思着,我家的粮食,也全都拿了出去,老夫最近很是低调啊!
见到韩琦,赵顼是立刻起身,制止要行礼的韩琦,一脸关心地问道:“韩相公身体可好。”
韩琦忙道:“蒙陛下挂念,身体倒是比之前好一些,但这顽疾难治啊!”
赵顼道:“韩相公一定要珍重身体,朕还需要韩相公的辅佐。”
韩琦呵呵道:“如今我朝是人才辈出,后起之秀,一个比一个厉害,早已不需要老朽了。”
“并非如此。”赵顼摇摇头道。
韩琦稍稍一愣,又向儿子道:“你先回屋去。”
“是。”
韩忠彦向皇帝行得一礼,便离开了。
等到韩忠彦离开后,赵顼便将辽使一事,告知韩琦。
韩琦闻言长叹一声,“不瞒陛下,此事在老臣意料之中,也是老臣反对熙河拓边的主要原因。”
赵顼道:“可是如果不灭西夏,我大宋始终就要受制于辽国,韩相公难道就不觉窝囊吗。”
韩琦沉默了。
赵顼急切道:“这里只有我君臣二人,韩相公有话不妨直说。”
韩琦叹了口气,“其实陛下所忧,老臣哪能不知,其实富彦国心里也都非常清楚,但是,但是自从澶渊之盟后,河北军备废弛,军心涣散,根本就不是辽军的对手,倘若开战,那是必败无疑,到时只能用京师禁军来防卫。”
“什么?”
赵顼不禁骇然,又是激动道:“韩相公既然知道,为何在经略河北时,不加强军队训练?”
韩琦只是叹道:“老臣无能,令陛下失望了。”
赵顼愣了下,道:“韩相公先莫叹气,朕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韩琦瞧了眼赵顼,犹豫半响后,才道:“自澶渊之盟后,马知节、曹玮、王德用等武臣被排挤,之后又是数十年没有战事,武备皆废,将士们早已丧失斗志,已无一战之力,与京东东路清平军也差不多。而河北财政,也被那水患弄得是疲惫不堪。”
是那连草寇都能威胁的清平军吗?
赵顼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想起这事,他就恨得牙痒痒。
韩琦又道:“目前我朝唯一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就是西军,一旦西军被西夏拖住,就根本无法防御辽国南下。”
语气中充满着绝望。
他也好,富弼也罢,其实都不是那种怂人,许多人就看历史结果,总是觉得他们太过担心,实则不是。
富弼在外交上对辽国那是非常强势的,宁死也寸土不让,但要说到开战,富弼又是坚决反对。
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太清楚禁军的战斗力。
打不过啊!
但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好跟皇帝明说,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皇帝与武将,文臣与武将的利益纠葛。
澶渊之盟后,主和派占得上风,能打得武将都受到排挤,属于自废武功。
可要不压制武将,又怕重现唐朝节度使的情况。
他们其实也很无奈。
要不是韩琦已经彻底离开朝野,再加上皇帝亲自上门,他也不会说得这么明确。
从韩家出后来,赵顼仰面长叹一声,过得片刻,他将身旁的护卫叫过来,“你立刻派人去京东东路,看看那边的皇家警察训练的怎么样,如果训练好了,就让殿帅去河北训练皇家警察。”
“卑职遵命。”
之前赵顼一直还是有些犹豫的,对于仓库税始终未有表态,还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也就是说保留与西夏开战的选项,但如今这辽使一来,以及韩琦的忠告,让他是彻底死心,西线肯定是要采取比较保守的战略,先发展国内,以及集中精力应对辽国的威胁。
第二日,他突然下旨给宗正寺,表示往后宗室外戚若是逃税漏税,全都将交由公检法来审理。
这里面当然就包括仓库税。
这也是赵顼首次表明态度,并且是直接拿宗室外戚开刀,态度十分强硬。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是必须要强势起来。
两个月前,他就只是稍稍迟疑下,内部势力就开始全方面向他施压,到时在应对辽国问题上,万一内部又躁动起来,那他又面临内外双重压力。
先将这事给定了,不能变了,别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当然,之所以拿宗室开刀,也是为了财政,没有钱怎么打仗。
这回也真是狠了心。
他一狠心,权贵顿时就死心了,也不做他想,家家户户各留五百石过日子,其余的全都卖了。
仓库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