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希望皇庭给他们一个保证。
张斐对此是心如明镜,等到他们问得差不多时,才回答道:“首先,关于青苗钱,乃是官府的决定,与我们皇庭没有任何关系。”
“啊?”
百姓面色骇然。
与皇庭没关系,这还能借吗?
张斐马上又道:“但是你们所担心的问题,都是属于违法问题,我相信官府也不会这么做的。
比如说,担保人,根据契约原则,担保必须要处于自愿,任何人都不能逼迫你们为任何人作为担保。
又比如说盐钞,我看过官府的规定,你们也是可以用盐钞偿还青苗钱,以及交税,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据我所知,目前很多人都在用盐钞买东西。”
“那如果官府这么做了,那咱们能不能来皇庭诉讼?”
“绝对可以。”
张斐笑着点点头:“我相信法援署也非常乐意帮你们打这种官司。”
又有一人道:“可是我听说官府有威逼那些大地主不准低息借贷给我们。”
“这我不清楚,也没有人因此事向皇庭起诉。”
张斐摇摇头,忽然见到一道人影,赶忙道:“苏检察长。”
苏辙瞧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来。
张斐问道:“苏检察长,有人询问,官府有威逼那些大地主不准低息借贷,你们检察院没有调查过吗?”
苏辙点点头道:“我们检察院有对此进行过调查,但并没有证据显示,官府有威逼那些大地主不准低息借贷,并且乡户里面都还存在不少一分五的低息。”
一个大娘道:“现在也少了,很多人也都不借了。”
没有大地主的支持,光凭那些个乡绅,也撑不住,他们也不敢借太多钱出去,再加上官府最近下场,他们也就赶紧收紧一点。
“当初那些人说好要低息借贷给我们,结果现在又都不借,这不是在骗人吗?”
“大庭长,他们这么做就不违法吗?”
“不违法。”
张斐道:“之前皇庭就已经做出说明,而我又再仔细审查了一番他们的约定,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你们都不是约定的参与方,所以你们无权控诉他们,他们对你们也没有法律上的权利义务。
甚至可以说,即便他们中有人高息借贷给你们,你们也无权去控诉他们,只有参与约定的人是有权控诉他们的。”
“那如果我们还不上官府的钱,皇庭会不会逼我们还钱。”
“会得。”
张斐点点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若借了钱,就必须还钱,无论对方是不是官府。而且,我也要提醒你们一句,两分的利息也不低,你们一定要想清楚,如果没有把握还上,亦或者实在是没钱吃饭,就最好还是不要去借,那官府不是还提供了生计吗?你们可以去挣点钱,度过这个难关。”
“多谢大庭长,我们知道了。”
“不用谢。”
张斐见还有不少百姓面色忐忑不安,稍一沉吟,“其实我们皇庭非常乐意为你们解答关于司法的问题,这样吧,我们皇庭过几日举办一次问答会,公布和解释一些案子的判决,同时也回答你们所关心的一些问题。虽然我们经常将相关内容发在法报上面,但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字,也容易被人曲解。”
“好好好!多谢大庭长,多谢大庭长。”
百姓闻言,顿时激动不已。
“不谢!不谢!”
张斐笑着点点头,“你们早点回去吧。”
“那那我们就先告辞。”
“慢走。”
这些百姓走后,张斐是长长松得一口气。
苏辙笑道:“大庭长的智慧,真是不限于司法,这问答会可真是妙不可言,可以令大家更清晰地看清楚那个瓶子。”
这番话也确实发自肺腑,言出必行,值得钦佩。
说得好听,没有意义,你能否做到才是关键,但不管是听证会,还是这问答会,都符合张斐对法制之法的讲述。
“过奖!”
张斐谦虚一笑,又道:“你们检察院也可以举办这种问答会。”
苏辙错愕道:“我们检察院能够说些什么?”
判决权和司法解释是在你手中。
张斐笑道:“比如关于检察院针对官府盐债的调查,关于检察院与马家解库铺的合作调查,这都是大多数人关心的事,他们也想知道检察院到底是怎么调查的,调查结果又是否值得大家信任。
检察院的问答会,不但能够确定检察院的权威,同时还能够避免百姓的误会,以及对官府更好的监督和让官府的政策得到百姓更多的信任。”
“得到百姓的信任?”
苏辙苦笑道:“这还是需要官府自己守信,但事实却是官员们的确有暗示那些大地主,跟官府作对的下场,只是我们查不到证据罢了。”
张斐笑道:“没有查到证据,只因这种事还未发生,发生了再说呗。”
苏辙皱眉道:“但是酒税、盐税、茶税全部控制在官府手中,他们若只是不准某人酿酒,亦或者不准某人贩茶,我们其实是毫无办法的。”
张斐道:“对于我们公检法而言,遵守游戏规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