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邦兴问道:“为何找徐老先生来拟定?”
徐庆年道:“因为我家开解库铺的,对此比较了解。”
陆邦兴又问道:“我听说在草约中规定,谁若违反此规定,则将其革除乡籍?”
徐庆年愣了下,犹豫片刻后,才答道:“在最初的草约中,是这么拟定的,但后来将这一条给删除了。”
陆邦兴道:“为何?”
徐庆年道:“这是因为官府下令禁止,我们担心这么写,会触犯到律法。”
陆邦兴问道:“可是据我所查,你们槐树乡宗法中规定女子若未婚先孕,将会被革除乡籍。不知是否?”
徐庆年皱了下眉头,点点头:“是的。”
陆邦兴问道:“如今可有删除?”
徐庆年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
陆邦兴问道:“所以徐老先生就不怕违反律法吗?”
徐庆年讪讪不语。
陆邦兴等了片刻,便道:“会不会因为此条规定,所约束都是你们这些大地主、乡绅,故而只定下规定,却不定惩罚。”
徐庆年忙道:“那当然不是。”
陆邦兴问道:“那为何不定惩罚?”
徐庆年思索片刻,才道:“那是因为这事最终还未定下来,等打完这场官司,我们自会考虑惩罚问题的。”
陆邦兴听罢,又问道:“也就是说这条规定,是可以进行修改的。”
徐庆年眼中闪过一抹后悔,心里也纳闷,这些珥笔脑子都转得这么快吗?堵住一个洞,又来一个洞,没完没了,只能是无奈地点点头。
陆邦兴又问道:“利息也是能够修改的?”
“这这我不大清楚。”徐庆年讪讪道。
陆邦兴不依不饶地问道:“宗法中可有规定不能修改利息?”
徐庆年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
“也就是可以。”
“是是的。”
陆邦兴道:“不知你们如果修改这条规定,需要征求所有乡民的同意吗?”
徐庆年如实道:“这不需要,一般来说乡里的规矩,都是乡里的长老来做决定。”
陆邦兴道:“也就是说,只要乡里的几位长老点头,就可以随意将这利息改了。”
徐庆年讪讪道:“乡里的长老,也会考虑到乡民的态度。”
陆邦兴问道:“怎么考虑?”
“呃。”
徐庆年道:“乡里的长老还是会为乡民着想的。”
陆邦兴道:“就仅此而已,没有监管吗?”
徐庆年摇摇头。
陆邦兴道:“如果我说,在半年或者一年以后,乡里的长老都认为这利息不妥,便可直接修改,是也不是?”
徐庆年纠结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
“我问完了。”
陆邦兴直接坐了下去。
徐庆年不由得稍稍松得一口气。
这真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范镇缓缓站起身来,问道:“徐先生,在这条规定中,可有约束乡民只能向乡里借贷,而不能找外人借贷?”
徐庆年摇头道:“没有。我们只约定在乡民在乡里放贷,利息不能高于一分五。”
范镇点点头,又道:“适才徐先生说自己在城里开了一家解库铺,用于放贷。不知你们店里的利息是多少?”
徐庆年道:“这是不一定的,有一分的利息,也有五分的利息,甚至更高,这是根据客人的抵押物和借贷时长来定的。”
范镇问道:“如今乡里定一分五的利息,会不会影响到你店里的生意?”
徐庆年摇摇头道:“不会的,因为一分五的利息,也不是最低的,如果你有很贵重的抵押物,一分的利息也是借的到钱,但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又无人为你担保,你在乡里也不一定能够借的到。”
范镇道:“所以即便乡里定下一分五的利息,也无法做到垄断。”
徐庆年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也从未见过有哪个商人可以以低息垄断这一行,除非是朝廷。”
范镇问道:“此话怎讲?”
徐庆年道:“就拿那交子来说,当年交子就是由我们解库铺来发行,但是之后有些解库铺因经营不善,滥发交子,害得一些百姓血本无归,于是朝廷就专设交子务,用于发行交子,同时禁止民间解库铺发行交子,很快交子就被朝廷垄断。”
范镇道:“这是好事。”
徐庆年道:“但朝廷发的更多,以至于最近百姓又用回铜币和铁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