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正想后
退一步,灵识之下,眼前的鬼魂却猛然发生异变。
无数半透明的灰褐灵丝从阿峰断开的脖颈冒出,如触手一般朝着程安飞速袭来!
这是什么东西!
程安完全来不及避开,心底一跳,下意识抬手去挡。
灵丝立即缠绕在她胳膊之处,甚至如蚊子尖喙,直接顺着她的胳膊往她灵体内扎去。
不过顷刻,程安便听到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叫喊。
而那些丝线穿透她的灵体,试着侵入她的灵台,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这些东西…想操控她?
“小矮子!”
鹿君大喝一声,也不再管一边的谢君平,几步上前,轮起碗大拳头,一拳狠狠砸向阿峰,将鬼打落马下,直接倒在地上陷出一个深坑,发出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阿峰腹部被这一圈直接击穿,整只鬼灵躯通明开始消散。
可是那些透明的灵丝并没有停下入侵,如同有另外的人操控一般沿着程安的灵躯越陷越深。
‘这是什么?’
程安手臂上开始出现一层异常诡谲的褐金纹路,从手腕处一只蔓延至白皙脖颈,如同某种古老的纹身。
她甚至一时之间,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异常的熟悉。
灵台再一次被入侵,程安也来不及想这些,立即沉下心。
她将自己的灵识同样化成丝线,同这些灰褐外来者纠缠在一起,试图将他们从体内移除。
就在此刻,淡金重剑剑光陡然从天际亮起,直直突破云霄之际,如滔天巨浪,朝着程安方向卷来。
程安所有的精神力皆在灵台之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些,她只是觉得似乎有人站在她身边。
知道,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响起:“稳住心神。”
“嘶——”
这声音,淹没人海里,她都认得出。
程安轻吸一口气,完全顾不得灵台如何,下意识就要拔腿开溜,肩膀却似乎让人牢牢按住。
纹路迅速沿着她脖颈向上,不过瞬息便到了脸颊。
行为受制,她下意识抬手要拉开他稍烫的掌心,却发现对方完全纹丝不动。
绝了。
南诏这么大,她怎么就遇到这尊大佛了!
“别跑。”说话人声音变得异常喑哑,甚至连往日的绝冷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我不抓你,别跑,听话。”
“先定心,莫要自乱阵脚。”
第39章凶手是我
灵台又是一阵剧痛,四肢渐渐开始发软无力,那些灵线像黄鳝一样,不停往她脑子里钻。
这下好了,这些灵识在她灵识处扎了根,像吸附墙壁的爬山虎,拔也拔不出去。
程安闷哼一声,这一痛,反倒让她冷静下来,拿所有力气在灵台处凝成一道极为厚实的屏障。
——去吃了他们。
像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耳语,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浮出,像烙在铁板上,再也难以下去。
仿佛婴儿学会喝水,孩子学会加减乘除,在某一个时间点,忽然有一个相当特殊,又自然的飞跃。
她竟然莫名的知道,该如何“吃掉”这种奇异的力量。
……她第一次怀疑。
她到底是什么。
程安合上眼睛,将灵识扭曲成一只大手,将所有的爬山虎一把抓成一团。
脑海原本昏昏沉沉的感觉消失不见,他此时此刻异常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大手手心长出一张嘴,啊呜一口,直接将所有抓在手心的爬山虎吃掉。
程安竟然尝出一点儿莲子味。
一股热腾腾的暖流即刻从额间向四肢蔓延,渐渐充盈四肢,像置身于暖洋洋的温泉。
更奇妙的是,她的灵魄竟然随这这一口,凝实了整整一个档次。
程安估摸了一下。
这几根爬山虎下去,她大概涨了一百年修为。
妙啊。
程安吐出一口浊气,抬起掌心握了下拳,一阵刺痛传来。
手臂上的金褐花纹渐渐淡去,只是沿着花纹,魂体有几道刀割后的划痕,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淌,滴在地上溅出花来消失。
还好。
她来不及欣喜或者庆幸,因为即刻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乎很不妙。
身侧男子长身玉立,微阖双眼,一身银甲一尘不染,右手摘了手甲,还扣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在这里等了一阵。
鹿君,不见踪迹。
程安心中咯噔一声。
“那个男鬼?”谢湛缓缓睁眼,“我放他走了。”
他心心念念要拿脑袋的神君就在面前,鹿君的性格可不
像能这么安稳走的样子。
“做了些处理。”神君补充道。
程安绷着后背,勉强一笑:“既然如此,程安也告辞……”
谢湛扣在她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她肩膀一痛,还是勉强道:“您老人家之前说的不抓我,堂堂一介神君,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他凝视程安,眼底时晦时明,再开口时,带着沙哑:“修祈,不是好人。”
程安怪异地看他:“那肯定啊,鬼界这地方,真正的好人一个月都活不过去。”
想她当初第一回走投无路,不得不踏入鬼界逃避仙家围猎时,想当一回好人,去救深渊边上的一位小鬼,却不料被对方推了进去。
自家鬼王是温厚,但是还是有一小点底线的。
“……”
不知道程安是那句话戳痛谢湛,黑沉沉的眸子抖了一瞬。
双唇不可察觉的翕动,无声息落出三个字。
“……对不起。”
“啊?”
程安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见他不再多说,便装出一副畏惧恭顺的模样,试探道:“总归,若神君不抓我,我走了……?”
她悄悄踏出一步,见谢湛还立在原地,转身就要跑。
然而没走几步,手腕又是一重,她整个人都因为惯性差点栽一个跟头。
她终于忍不住:“神君您究竟要杀要带走,倒是给个准话!”
谢君平的伤势还未处理,她实在没那个心思跟谢湛在这里绕圈子。
而且现在月黑风高,尸山起伏,空气中满是黏腻的血腥味,也着实不是个谈天说地的好时候。
他又是沉默,程安内心几近崩溃。
不愧是您神君。
这半天闷不出一句话的模样还真是八百十年没变过。
“先治伤。”
谢湛缓缓松开手,指尖已经程安顺着小臂留下的血迹染红,他却没有任何揩拭的意思。
她哦了声,抬腿朝着谢父的方向走去。
然后又被拉住,手臂伤口被牵扯,撕裂一样的痛。
“您这究竟是做什么。”程安脾气其实并不好,这屡次三番,总算没了耐性。
他摊开另一只戴着银甲未染血迹的手,一粒指甲大小的青碧
丹药浮在他掌心。
养魂丹?
“鬼修伤药。”谢湛声音很沉很稳,手甲尖将药递在程安唇边,一个张口便能吞下的位置。
程安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出。
不是说谢湛神躯不伤不灭,因故药石无效吗?
他竟然能随身带养魂丹,倒是离奇。
“谢过神君,不过这点伤,不碍事。”程安笑着推辞,“神君还是自己留着吧。”
“……”
谢湛并未想过自己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手中动作一滞,最终道,“吃了它……放你走。”
“……”
没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