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履薄冰
周声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脑在飞速运转寻求应付之策,最终却只憋出来了一句,这网站定位也不准啊。
温忱倒是很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留下周声声一个人劫后余生似的大喘气。
不知过了有多久,周声声将主播的档案整理完毕,而车子也驶入了县城。
看到与城市全然不同的街道和少数来往的行人,周声声顿时变得局促起来。温忱是一线城市的本地人,生活条件不会差,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成长的地方如此破旧不堪?
想到这里,周声声找了工作的借口看向温忱的方向,温总,文件我给您发过去了。
温忱此时正专注地开着车,却还是分给周声声一个眼神,辛苦了。
周声声突然觉得,像温忱这种人,如果不结婚真得很可惜。如果他有了妻子,或许会把她宠爱得很幸福吧。
转念一想,倒也不一定。毕竟有很多男人工作上能干,对家庭生活反而忽视甚多的。
她总觉得人不可能那么完美。
周声声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她思索了好久,从自己的人格中发掘出漏洞。嗯,她可能是太羡慕温忱的人生了,羡慕到有点嫉妒。
心情再次跌落到极点。
周声声觉得自己即便努力和温忱站在了同一片土地上,即便她现在和这个男人挨得那样近,可他的品性却是她永远也无法拥有的。
她不再看温忱,视线飘向窗外,低低地说了一句,温总,您将我们放在那个楼附近就好,这里停车没什么要求,天色不早您还是早点回家吧。
温忱没踩刹车,周声声之前给他发了导航,他完全没打算听这段话。
周声声又叫了声,温总?
温忱眉头微蹙,却还是耐着性子对她说,不用,我送你到门口。你没开车过来,来回不方便。
其实我来这边从来都是打车的周声声小声地说着,不然,他们会更生气。
想着,又对温忱请求道,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否则我的家人还会有其他想法,容易误会的。
车子驶入另一条路,离周声声从前住的那栋年久失修的小区楼房越来越近了。
温忱出声问她,误会什么?
周声声没有再说下去。
她自己如果说出来,反而引起温忱的反感。
身后的小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嗓音沙哑,声声姐姐,我们要回家了啊。
周声声应了她的话,一会儿你妈要是朝你发火,你就躲到房间里别出来,我跟她说。
小云忍不住红了眼眶,谢谢姐姐
这栋小区其实是开发商在建筑过程中由于和原来的土地所有者没有谈拢,故而搁置工程的未完成项目。整栋小区只有三栋楼,没有停车场,车子只能停在楼下的空地。
周声声下了车,去给小云开车门。
来都来了,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周声声叹了口气,只得带着温忱和小云一起上了楼。
楼里的声控灯时好时坏,里面充斥着阴暗潮湿的气味。
楼梯上,不知是谁丢的垃圾散落开来,发出难闻的气味。
周声声有些忍不住,她不敢回头,只能出声,温总,这里环境很差,要不然您还是回去吧。而且我明天还得去医院看我爸,大概会在这里过夜。
温热的掌心突然覆上她的肩膀,我小时候住过比这里还要差的房子,可以接受。
嗯您要住这里?周声声一时忘记了尴尬和羞耻,惊讶地问道。
温忱却神色淡定,看新闻,我们来时走的高速发生了连环车祸,已经封路了。如果绕路走,需要开几个小时。周助理可以也该体恤一下老板。
周声声看了眼手机的新闻推送,果真如此。
怎么偏偏连这种大事都让她遇到了啊
站在家门口,周声声敲了敲门。
你个死闺女,可算是回来了!门里,中年女人一边絮絮叨叨地骂着,一边来打开门。
然而,面对她的却是周声声冷淡的表情。
见到周声声,女人明显一愣,又向她身后看去,见到了温忱和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小云。
或许是有温忱在场的缘故,女人收敛了些许脾气,只是轻轻说道,你这个丫头总算肯回来见我们了!
言外之意是让他们进门。
小云一进来就跑进了自己房间,女人没能拦住。
哎你跑什么跑!你今天又偷偷跑到哪撒野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在学校整天就知道睡觉,成绩烂得要死,哎哟我可怎么活!
小云背对着门蹲下身子,努力地用双手捂住耳朵,可那些刻薄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钻进她的脑海中。
周声声看到她这副样子,赶紧转移话题,徐姨这位是我上司,路过这里顺便来坐坐。
徐姨就是此前在电话里对周声声竭尽所能破口大骂的疯女人,她叫徐丽
', ' ')(',十几年前周声声母亲去世,她怀着孕嫁给了周声声的父亲何东于。
温忱礼貌点头,冒昧叨扰您,很抱歉。
徐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周声声的眼神中带着鄙夷,怪不得会回来,看来是手里有钱了。
你什么意思?周声声的精神顿时紧绷起来,你造谣我无所谓,麻烦尊重一下别人。
她实在不想让温忱也待在这种压抑的地方,转身几乎是半推着温忱的胸口,温总,这附近有商务酒店,我先送您过去
白皙的手隔着衣服贴上胸膛,男人喉结滚动。
他握住周声声纤细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为。
徐丽苛责道,我造谣你什么了?听你爸说,你妈死前就希望你能赶紧找个人结婚。他当时想把你介绍给老王家的儿子,你死活不去,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
似乎在她的口中永远有自己的道理,而别人都是错误的。
周声声听到关于母亲的话,反抗的情绪已经憋闷到了极点。
她转过身来,眼圈俨然已经变红,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我妈是希望我幸福,那我爸呢?还有你们这些恶心的人,美其名曰是介绍,不过就是把我和他关在房间里强行生米煮成熟饭!钱我明天去医院交,我爸死不了不就得了,至于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说完,拉住温忱的手,态度强硬地离开了这个家。
女人泫然欲泣,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让温忱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手掌才刚刚抬起,便听到周声声低哑的声音,对不起啊温总,我本来想和她好好讲道理的,可是她说我妈,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去酒店给您开一间房可以吗?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抬头的一瞬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冷静的周助理。
温忱问她,那你呢。
周声声闷闷地说,我住家里就行,没事。
可是那间房子并不大,还分了两间卧室,一间是你妹妹,另一间是你继母的,你住哪里?
我和小云挤一挤没事的。
温忱突然按住她的身子,逼迫她对上自己的目光,可是我的反应告诉我,你和你妹妹根本不熟。长年累月住在一起的人,谈话的语气不会是那样。周助理,你睡在什么地方?
周声声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我我睡沙发,但她还想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尊严,硬着头皮道,我很瘦,睡沙发也不会难受。
温忱放开她,好,那你回去吧。
说完,打开车门,作势要上车。
周声声差一点就要伸出手拉他了,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她是站在什么立场,才能请求他的拯救?
没有。
她静静地站在楼下,看着温忱的车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
楼下走过来一对母女,小女孩见到周声声的样子,忍不住对母亲说道,妈妈,你看那个姐姐脸上有脏脏的东西。
周声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发现自己的妆早已被眼泪浸染,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这么难看,方才温忱和她离得那么近,是不是也会觉得很恶心啊。
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明明脚底是结束的水泥地面,却觉得如履薄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