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至今还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闻言说道:“侯玄演狠厉奸诈,若是当权为祸不亚于当初的魏忠贤,魏忠贤遗毒至今,实则是国难当头的罪魁祸首。若是再来一个侯玄演,则天下再难救矣,我们想要兴复大明,必须先除掉此人。”
陈子龙吸了一口气,犹豫道:“兄长久在江北,不知南方局势,侯玄演虽然跋扈,但是几条战线全靠他维持。陛下更是将其依仗为国之柱石,要是此时杀他...”
陈子龙话音未落,一道略带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卧子糊涂啊!不除内患,何以解外忧,左良玉叛乱就在眼前,难道要重蹈弘光旧事么?”
钱谦益抬头一看,来的竟然是黄宗羲,故人相见更添了几分愧意。他轻轻地将挂在身上的柳如是推开,站起身来,鞠了一躬说道:“太冲,为了钱某受此大难,请受我一拜。”
黄宗羲自从被执行了宫刑,性格有些古怪,但是见了钱谦益,还是非常高兴。他横眉冷对,完全不把当朝尚书看在眼里,怒斥道:“卧子!你可不能被侯玄演小儿蒙蔽啊,你忘了他是怎么把你贬为县令,羞辱于你了么?”
陈子龙平生最好的朋友,都在这里,闻言也不禁动摇起来。
钱谦益和黄宗羲却不再理会他,凑在一块,说道:“据闻吕大器身在柳州,何不招至金陵,又是一个帮手。”
陈子龙终于有机会插话,说道:“这个容易,陛下这些天求贤若渴,我明日就举荐他回朝。”
钱谦益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我等齐心协力,侯玄演小贼能有多少道行,除之易如反掌。”
陈子龙接着说道:“夏允彝在苏州,颇受侯玄演器重。他的儿子更是年纪弱冠,就独自掌握一营人马。那风字营是侯玄演立军四营之一,兵强马壮来去如风,何腾蛟在自家地盘,就是栽在风字营手里。夏家和我们相熟,何不招来共谋大事。”
黄宗羲脸色一寒,讥诮道:“夏家和侯家都是嘉定松江一带的望族,早就通好了几辈人。夏家的女儿更是嫁作侯家的媳妇,只怕夏家父子已经成了小贼侯玄演的鹰犬了。”
陈子龙和夏允彝交好,见他出言污秽不堪,大失文人风骨,不禁面带不悦之色。钱谦益看在眼里,知道如今他们中最重要的,就是陈子龙,毕竟他在朝中位高权重。赶紧打圆场说道:“夏家父子虽然品行端良,但是久在侯玄演身边,难免为他蛊惑。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若说兵马,我那学生郑森,他爹郑芝龙手握大军不下于侯玄演,倒是可以考虑。”
柳如是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图谋,心中大感不安。她也是久在金陵,岂能不知道侯玄演的所作所为。不知道多少人身首分离,就在这个人一句话上。自己和夫君好不容易重聚,她可不想再遭不测。
但是她身为一个妇人,虽然深的钱谦益宠爱,这种场合还是不敢插嘴。
此时陈府中人,一个小厮眼中精光乍现,来到后院无人的庭院中,躲在假山后,轻呼一声。一只信鸟飞到他的肩头,小厮亲昵地抚摸了下鸟儿,在它的腿上绑上了一个纸条,轻轻一抛,鸟儿顿时飞的无影无踪。
过了一会,陈府管事的从假山下揪住了正在酣睡的小厮,骂道:“你个贼狗攮的秫秫小厮,馕糠的夯货,没事就知道躲在这里偷懒,老子看你是皮痒了。”
小厮低着头轻笑一声,精明之色转瞬即逝,随即哀嚎起来:“大管家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