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胤锡深谙兵法,知道若是全部围堵起来,城中士兵必然死战守城。所以故意留了一处北城门,安插少许士兵佯攻。城里的满人一突围,北边顿时喊杀声大作,堵胤锡匆忙爬起身,一边披着盔甲一边问道:“哪里打起来了?”
亲兵登上瞭望楼,说道:“回大人,是北城。”
堵胤锡神色由惊转喜,抚掌大笑道:“襄阳到手了!快集结兵马,准备入城吧,清兵逃了。”
忠贞营二十万大军,迈入襄阳城的时候,举城都在庆祝。那鞭炮声仿佛就是为了迎接王师入城,堵胤锡、李锦等大将,恍然间有种感觉,整个城市都在欢迎自己。
新春第一天,天刚亮的时候,吃了一肚子萝卜的侯玄演就收到了新年第一份大礼。襄阳传来消息,堵胤锡攻克了襄阳,岳州城人人喜不自禁。
侯玄演坐在堂中,满城的文武官员,士绅耄老都来拜年。侯玄演心情大好,一一畅谈,到后来夏完淳来了,才将他留下。
夏完淳今天穿的也很喜庆,难得脱去了一身甲胄,看上去倒像个俊逸的书生。此时襄阳的消息已经传开,夏完淳同样是心怀舒畅,见了侯玄演笑道:“督帅,给您拜年啦。”
侯玄演拉着他的手,说道:“端哥,襄阳攻克,湖广已无战事。清兵无力南下,我们北伐吃劲。我要起身前去江浙,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打下湖广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你们可一定要给我守住。”
夏完淳神色肃然,说道:“督帅放心,打都打下来了,守住有什么难处。若是有朝一日三军北伐,我们风字营愿意第一个跨进中原。”
湖广以北就是河南,九省通衢之地,中原腹心。只是几座大城,开封、洛阳都是易守难攻。满清这一次相当于头破血流,但是并未伤筋动骨。侯玄演叹了口气,说道:“北伐中原不可操之过急,但是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
日暮时分,岳州城自知府袁继咸以下,齐聚城郊江边的码头,为侯玄演送行。侯玄演来到湖广几个月,深的军心民心,不但消除了何腾蛟的苛捐杂税,杀光了何腾蛟手下的害民军痞;更重要的是,赶走了满清,保住了大家的头发和性命。袁继咸除夕夜里,被顾炎武的一番话打动,夜里辗转反侧反覆咂摸,越想越觉得大有道理。如今再看侯玄演,民望如此之高,心中一个牢不可破的信念,轰然倒塌。眼角含着泪花,对着侯玄演的船只深深地鞠了一躬。“若能保住汉家天下,岂能顾忌一家一姓。”
侯玄演踏上甲板,对着他们挥手致意,舵手鼓起风帆,侯玄演带着亲卫沿江而下。
江水滔滔,两岸浩渺无垠,沿江两岸错落的渔村里,袅袅炊烟。
侯玄演立在船头,心中豪情万丈,我来时处处是地狱,都变成了人间。当初刚进湖广,鸭栏矶前,被虐杀的汉民惨像历历在目。
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再加上船速极快,冷风拂面就像是刀子一般。
侯玄演身子刚一寒颤,就有一件黑色的大氅披在了身上。转身一看,妙儿梳着代表云英未嫁身的双丫髻,一身素白色的夹袄,都挡不住腰股间的风情。正俏生生地在在他身边,柔声道:“天寒风冷,还是不要立在船头,不如到舱中去,免得生了风寒。”
侯玄演握住她的双手,远眺天边斗大的夕阳,幽幽地说道:“我来湖广时,步步杀机,处处是敌。小兵问我,如何才能活下去。我说只有杀光所有与我们为敌的人,才能在荆襄存活。如今从湖广功成身退,回到江南,正不知有多少人要置我于死地。只可惜我侯玄演命硬,谁敢害我,我先杀他个桃红柳绿,杏花烟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