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深……”但即使是他也无法控制喉间轻微的哽咽,“……疼吗?”
林煜的哽咽虽并不常见,也竭力克制着,但戚景思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他眼前还能看见方才在书院的后巷,言斐勾着脑袋仔细盯着他的伤口瞧的样子,还有对方噙满泪水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此时林煜压抑着的哽咽,瞬间就让他红了眼眶。
“不疼。”他倔强地吸了吸鼻子,就像当年跟人打架还打不赢的那个孩子,“小叔叔,我们去哪儿啊?”
“回沛县。”瞧见戚景思盯着自己的眼神突然一顿,林煜眸底的神色也跟着暗了暗,“若你还想留在京中参加秋闱举试,叔叔就留下来陪你,或者……”
“你想留在你父亲身边……”
“我不想。”戚景思起身斩钉截铁道。
“戚景思——”
“你为什么躲着我!”
言斐的声音还响在他的耳侧。
他摇了摇头晃走耳边的声音——
躲都躲了,就再远些罢。
“我这就收拾东西——”他转身重新拉开房中的柜门,“跟你回家。”
回家。
只两个字便教林煜心头一软。
“景思……你……”看着戚景思迅速又有条不紊地打包起一件件包袱,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话,“就没什么想问叔叔的吗?”
戚景思背影稍驻,他没有回身,良久后才道:“当年,你真的是为了戚同甫……才……”
“才离开晟京的吗?”
“也不算。”林煜低头自嘲地笑笑,所有的情绪都被低垂的眼睫盖住,“不过当年的确是因为他,我才有了跨出那一步的勇气。”
“所以是你自己离开林家的?”戚景思回头紧张地盯着林煜,“不是你爹把你赶出来的?”
“我爹?”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林煜抬头露了个温和的笑。
人生中上一次出现“爹”这个称呼,他约莫只有三两岁大,林家现任家主,林靖,他和他的兄长们从来都只能恭敬严肃地唤一声“父亲”。
“我……爹……”许是一时还不能习惯这个称呼,他的话语也有些停顿,“他当初以为我负气离家,在外面呆不了两个月,受不了了就自然会回去的。”
“那你……”
戚景思看着林煜攥紧手边青衫的一角,还是他离开前林煜常穿的那一件,不但被水洗得泛了白,还翻起了毛边。
“为什么不回去?”他低头蹙眉,“毕竟——”
沛县市集的那些白眼与诋毁,他至今无法忘却。
毕竟,戚同甫是个畜生。
“还记得你小时候——”林煜起身,温柔的牵起戚景思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我第一次带你去临仙楼的事儿吗?”
沛水之滨,有一栋木质楼阁,临水而建,因其巍峨耸立,能看见整个沛水甚至岚山之盛景,状似上可连天,故得名“临仙楼”。
当年林煜只知道戚同甫是沛县人,只记得他们有一个在他弱冠成人时要一同去看“桃花始翩然”的约定;就凭着这些,他赶在自己二十岁生辰前跑到了沛县,却根本不知道戚同甫人在哪里。
但当他初到沛县,在码头下船,远远就看到了那一处高阁。
登高望远,临水作赋。
当年的他辞官离京,虽已与晟京城内的光霁公子彻底划清界限,但骨子里的文人风流还没有被生活磨平。
“我当时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登上了临仙楼。”林煜笑意温柔,好像眼前出现的还是那一场沛水春景,“沛水、岚山的人间四月天,我瞧过一眼,就再也不想走了。”
“嗯。”虽然不一定能听懂林煜话中的全部深意,但戚景思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我回来时瞧见李叔的马车还停在外面,我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你看见你李叔叔了?”林煜有些紧张道。
李长,沛县少有的不在码头讨生活的人,他自己有架马车,养着几匹马,靠驾车贩货带人谋生。
因为常年东奔西走,免不得与家人时常要靠书信往来,沛县识字的都不多,他同家人时常要光顾林煜的摊子,好些年头下来渐渐熟识,也算是沛县为数不多的,对林煜和戚景思叔侄俩抱有善意的人。
戚景思一直喊李长一声李叔叔。
既然戚景思进门前看见了马车和李长,那肯定是猜到了自己已经在府上,林煜突然心头一紧……
那书房内的一切,戚景思会不会……
全都听见了。
包括他亲娘的死。
“嗯。”戚景思一面收拾着,一面轻飘飘地点了点头。
“那你……”林煜深吸一口气,尾音颤抖,“就真的没别的什么想问叔叔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这次走掉了吗?
摸摸头,渣爹暂时渣到这里,下次再登场,就已经要被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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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不辞而别...
看见李长和马车的那一刻,戚景思的确猜到林煜来了;他兴冲冲地奔向了戚同甫的书房,却看见钱管家在门外警惕地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