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栗握着被挂掉的电话,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他以为会再次大吵一架,或是会有一番长谈。但谈恪似乎心思也不完全在这里,样子像是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
谢栗低头看眼手机上的时间,零点四十二分。
肖助理走过去,汇报自己联系海外诊所的情况:“莫菲特听意思好像不太愿意外借团队,MD安德森倒是很痛快,只要钱到位,问题不大。但是…”肖助理犹豫地朝门里看了一眼,“从目前沟通的情况来看,莫菲特那边开展的研究或许对他的病情更有帮助。”
要劝谈启生出国,靠谈恪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等明天谈忻来再说。
谈恪叫肖助理回去休息,自己折身返回病房。
谈启生几天之间就骤然老了下来。
癌症是一种消耗病,鲸吞蚕食着患者的精力能量,甚至意志力,令他们日复一日地虚弱消瘦下去。
但这样猛然地消颓下去,还有一个原因--病人自己也放弃了生的意志,终于张开手臂也朝着死神迈步而去。
往昔父亲山一样坚毅高大的形象在谈恪面前轰然倒塌。
谈恪静坐在病房里,听着谈启生急切而夹杂着喉音的呼吸声。他甚至想不起来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了治疗求生的意愿。
他早就知道自己复发了吗?
谈恪不敢想这个可能。
他和父亲的关系一向紧张,几乎没有交流。
不只是因为当年他擅自退学,还有更早之前,他就在不停地反抗着谈启生的权威。
到今天为止,他甚至已经说不清自己不喜欢物理到底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只是为了对抗父亲给他规划的人生道路,而刻意偏离。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有这样的父亲,幸运的部分不必说,但不幸的部分别人却往往难以理解。
他被迫背负起父亲的荣光,背负起非他所愿的期许。
除非做出更加惊天动地的事情,否则终其一生在别人眼里都是谈启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