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教授仍旧觉得匪夷所思:“这么多年,你总能找个机会告诉他吧?你为什么就让他这么误会?”
一直平静的谈启生突然激动起来,语气里也夹着不易见的委屈:“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这样想我这个当父亲的?我怎么知道他会把我想得这么恶毒?那他问过我吗?”
方教授无言以对。
谢栗听过起初只觉得荒唐,是到了极点的荒唐。可紧接着他又觉得悲哀起来,莫大的悲哀于争吵声中在他心底里重重发酵。
谈忻的哭泣从无声转向抽噎,最后终于在父亲和姑姑的争吵中爆发出来,她转身朝谈启生哭着吼出来:“那你什么时候给过哥哥好脸?!你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闭嘴了。
一直沉默站着的谈恪,像一尊突然活了过来的石像,浑身僵直,双臂贴着身侧,膝盖连弯都不打,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方教授甚至没来得及拦住他。
谢栗直到门被摔上才反应过来,拔脚冲出去追他。
医院里正是忙的时候,护士推着小推车匆匆来去,病人家属追在医生后面问个不停。谢栗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格格不入的背影,漫无目的地沿着走廊游荡,在所有有奔头的人中间,显得格外孤独。
谢栗追上去:“谈恪…”
谈恪好似已经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了起来,对他的呼唤不闻不问,只一个劲儿往前走。
走廊不长,不过十几米,转瞬间便走到尽头。
谈恪脚下一拐,推门进了消防通道。
他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不停地走,不想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仿佛只要他脚下不停,就不用再面对,不用再思考。
他听见身后谢栗的呼唤,模糊遥远,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在这一刻极力想要逃避的那个世界。他双脚不停,楼层越来越高,从消防通道安全门传进楼梯间的嘈杂渐渐消失了。他恍惚间几乎要跨进另一个世界,只有他的喘息和心跳。
直到谢栗一声惊叫从他身后传来。
谈恪登时回神,蓦然停下脚步回头,谢栗正跪在楼梯的最高一级上,脸色潮红,喘着气抬头看他。
谢栗追他追得急,体力又不如他好,脚下一乱就被楼梯绊倒了。
谈恪这才忽地清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