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箫书之前给他丹药的时候说,在幻境待太久的后遗症,是会分不清现实和幻境。詹月白可能是恐高惊吓过度,精神力受干扰。他之前看詹月白生龙活虎,还以为幻境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没想到内耗如此严重。
墨流觞想拿出箫书给的丹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确认一下。他侧身支着脑袋躺下,另一只手则在詹月白眼前晃晃:
“这是几?”
詹月白终于眨眼,想抓住面前的东西。但因为他动作迟缓,墨流觞故意为难,他胡乱在空中扒拉几次才将手指抓住。他索性直接扣住不满道:“刚开始是一,现在是五。”
手指被扣,墨流觞心跳蓦然加快。他骇然于自己的反应,偏偏手指一时半会抽不出。不过詹月白似乎意外的听话,有问必答。他只好顺势问出下句:
“你怕什么?”
詹月白面露痛苦挣扎之色,即使神思不清,他也极力克制自己不能让一切前功尽弃。可情绪占了上头,他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不记得我。”
回答并没有让墨流觞满意,他继续追问:
“你是谁,我是谁?”
这问题把詹月白难住,他认真思考许久,把墨流觞的手指带到胸前。
隔着少年起伏的胸膛,墨流觞感受到沉稳的心跳,两人热度交换融为一体。
“不管我是谁,你是谁,你都在这里。不对,”
这个形容不太确切,詹月白又把手往上举,贴在自己脑门上。
“你在这里。”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墨流觞却好似发现什么,他将詹月白往身前一带,语气急促:“你对我记忆做了什么?”
紧贴的身体让詹月白突然慌乱起来。他想将墨流觞手甩开,但自作自受的十指相扣根本没那么容易就挣脱,反而被墨流觞牵制。他整个人直接躲进墨流觞怀里,浑身都在颤抖,濒临崩溃。
“对不起,我做了很多努力。我在幻境里尝试了三百二十七次,可每一次都找不到破局之法。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恨我,你该恨我。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雨露镇的幻境虽然是假的,但幻境世界自圆其说。之前詹月白以为在不停读档重来,破罐子破摔做不同选择。但无论他怎么试,都走不出最完美的结局。
而每一次他想让主角抽身,却都会被牵扯进来,痛苦不堪。其中一次主角对他说的话,更是让他痛心不已。
“所以我将不死不灭,享受无尽光阴的同时,忍受无休止的痛苦是吗?”
“你好狠的心。”
而加上真实的两世,他已经被困在这个世界,第三百二十九次。
他怕,怕被永远困在轮回中,永远相望不相识。可他没有办法,更不想看到主角为了他毁掉自己。
墨流觞想起之前在雨露镇詹月白幻境里,他那空洞的眼神,和心如死灰的表情。
三百二十七次的幻境?所谓的破局之法又是什么?莫非,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从雨露镇回来,一开始的震怒后,墨流觞冷静分析,才发现哪里出了差错。
几次三番试探,詹月白虽然在某些方面反应迟钝,但不至于铁石心肠。他甚至愿意放过伤害自己的小花妖。而且,自断心脉救人,也不是一般情分可以做到。虽然也在另一个程度上困住他。
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求着让别人恨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就不能告诉我?”墨流觞安抚着怀里人,轻轻吸一口气。
詹月白又不回答了,松开紧扣的手指,开始扯他腰间的千里铃。
“想要?”墨流觞拿出另外一只,坐起来举得很高。
詹月白立马扑上前,将墨流觞压住,努力想够到那个铃铛。他不安分地乱动,头发扫到墨流觞脸上,麻麻酥酥的,连带他身上其他地方也开始发麻。他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按住人,举高的手臂软下来。
终于抢到铃铛,詹月白心满意足挂到自己腰间,瞬间倒床陷入沉睡,怎么唤都不醒。
墨流觞实在想不明白詹月白这举动的动机,但幻境总能反应出人的部分内心。莫非,他真的心里有我?詹月白话太少,平时行为举止都很收敛,他无法确定詹月白偶尔的示好,是因为愧疚或其他原因。
不过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或许很快就能知道真相。
他起身下床,走到船头,万物皆是船下渺小之物。他又将御空船往上升,穿过云层。太阳的光辉镀在云层上,娇艳动人。
“我们都是在这同一方天地之间,又该何去何从。”
詹月白在一炷香之后清醒。他猛地坐起,拍拍自己发胀的脑袋,茫然看向旁边倒茶的墨流觞。似乎还在船上。
“喝点茶,醒酒。”
不是恐高导致的昏迷?墨流觞怎么让自己醒酒?这下变量太多,又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恐高。
他低头看到腰间多了个玩意儿,拿起来注入灵力,旁边传来叮叮叮声音。
“这?我,我怎么了?”莫非真干了大逆不道的事,这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身上。
“你喝醉了,跟为师说害怕,想要抱抱。”
“抱......抱......?”
“对啊,像这样,”墨流觞比划一下手势,“抱抱。”